文学里常讲创作的三个境,王国维那三个境界大家熟知,其实还有一说,也很形象:第一层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层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层则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从写作的角度来看,大多数人还停留在第一层,看见什么写什么,看到山就写山,看到水就写水,文章没有灵魂,也没有穿透力。 第二个层次,这里面已经有了“我”,有了个体的意识、情感、思考,作家开始把自己的理解、情绪、见解带入创作
在狭窄的空间生活久了,常常滋生吹吹旷野的风、看看雪山草地和湖泊,让自己融入自然的期许。这样的期许大多数永远都是期许,只有偶尔,幸运才会降临。 2024年的幸运,降临在丰硕的九月。 西藏日喀则西部的拉孜、定日、聂拉木和吉隆四县,散落在喜马拉雅山脉周边,这里有农村、牧区、雪山、湖泊,完美符合了我的期待。在群山间穿行,在旷野吹吹风,偶遇几间民房,升起袅袅炊烟,看羊群在黄昏归圈,这样的景致像一幅画让我
骑着马帮的骡子,披着皎洁的月光,走进这个云南最后一个不通公路的乡镇羊拉。26年前对“马背上的派出所”的采访,是我记者生涯最难忘的一次经历。却没想到,事隔19年,我居然又第二次采访了羊拉派出所。 新闻扶贫 我是人民公安报社陕西记者站的记者。1999年6月下旬,我接受了一项名叫“新闻扶贫”的异地采访任务,要和记者部副主任刘向公一起,去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采访羊拉派出所。 1997年9月,云南省
老预弥留之际,嘴里喃喃低语:“刺儿,有刺儿,扎得慌……”当时没人能参透这话里的玄机,只当是他大限将至,神志不清的呓语。直到给他换寿衣时,家里人才在老预的棉裤里发现了一根缝衣针。 大正妈是十九岁时,嫁到八户村,给大她十岁的老预做了填房。大正妈一生养育了九个孩子,前三个是老预和前妻所生,后六个为大正妈亲生。 本地有句俗语:“宁找老头儿,不找小猴儿。”又说:“头房臭,二房香,三房赛过活娘娘。”大正妈
清明前夕,我又一次来到长沙西侧、湘江岸边的岳麓山脚下。 我眼前的岳麓山,年代久远,出世不凡。据考证,岳麓山是从距今3.5亿年前的“岳麓山组”砂岩上崛起而成。南北朝刘宋时《南岳记》载:“南岳周围八百里,回雁为首,岳麓为足。”作为南岳之“足”,海拔只有300米高,在那些大山名峰面前,她似乎少了些“小天下”的霸气。但我每次来到她面前,我都抑不住举目仰望,并拢脚跟,拔直腰杆,挺起胸膛,举起右手,致以庄严
高原异禽:树麻雀 那天,我在本土考古学家的笔记本上看到这样一段文字:“公元3600年前,本是生活在远方的低处的树麻雀,为了生存,跟人类一同迁徙到青藏高原,完成了筑巢、繁殖、育雏和越冬的生活史。” 说是笔记本,其实是用16开本的牛皮纸装订而成的册子,左侧也用同样的纸张像装订试卷那样包了书脊,因为颇有些年头了,那白色尼龙绳也被岁月之力浸染成黑黄色了。 考古学家姓李,瘦高个,马脸浓眉,戴副黑框近视
一九六一年秋,在重庆已生活十二载的吴宓离渝出游了。这是吴宓在新中国成立后的首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出游。据其日记和书信,从重庆经武汉,到广州,再到北京,最后由西安返回,历时一月。探亲、谒祖,访友、讲诗,品食、赏景,吴宓的精神和情感得到慰藉,享受了晚年少有的高光时刻。 一 一九四九年,天地玄黄,山河易色,“惊心动魄,天翻地覆”。四月底,吴宓辞去国立武汉大学外文系主任,高价购票,从武昌飞抵重庆。原打算
本卜辞儿 陕北话里有个“本卜辞儿”这样一个文物级的词汇。“卜辞”说的是殷商时期刻在那些龟甲或兽骨上占卜吉凶之类的文字。“卜辞” 格式可分为前辞、命辞、占辞和验辞,而其中的“命辞”是指所要占卜的事情,也就是“本辞”。 陕北民间多说“本卜辞儿”,引申出来的意思,表示最为基本的要素、要件、底据、主意、主张和章程。 譬如说:“……你说旧地方是你的,你有什嘛凭据?有证人嘞? 还是有(契)约嘞?你要是展
一 有鸟飞过,一抹阴影划过桌上摊开着的稿纸。 也许不是鸟,寒风翻卷着落叶在空中飞舞,那渐行渐远的灰点也许是鼓满了风的垃圾袋。不远处,烟囱正呼呼地吐着烟,深灰色的烟,像迟暮的地心呼出的肺气,顷刻间,融进了晦暗的雾霾。想来,最后一次见到小鸟还是在两个月前的一个雨天,它在屋檐下啾啾叫着避雨,我试图放它进来,手刚触及窗子,它就“嗖”地飞走了。我懊恼,放它进来做啥呢,让它避雨还是想逮住它,养到冬天,在躲
春天真是太好了,一切都蓬勃着。软软的风吹过,草木的清香就弥漫开来。世界隐秘地起伏着,呼吸着,绿色日益浓郁。春光照耀着世界,花朵蕴蓄着梦想。 春天使世界温柔,也使人的生命景观明艳,正如这漫山遍野的色调,隽美又有力,不由得让我想起一些人和事。 记得很多年前,我刚刚工作,供职于一家省级单位。那时极渴慕大学的氛围。父母是大学里的教职工,每每周末回家,我常常站在夜色里,望着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久久发呆。
今天是12月1日,封印在玻璃里的2025年还有一个月就要来到,2015年已经是十年前了。 前段时间很喜欢“梦核”(梦核是一种超现实主义美学,这一美学常常以图像、视频、音乐等媒体作为介质,来描绘与梦境有关的情景),这东西很艺术很伤怀,梦核里照片在人心动,它和蝴蝶标本是一样的,都在努力定格飞翔,都是在回忆“飞”,悼念“飞。”蝴蝶标本是肉体不再飞,美丽的梦核是欲化蝴蝶展翅往曾经飞,旧书旧动漫旧校园旧车
一 一条沟,仿佛一个离间者,把原本浑然一体的土塬,硬生生地从中间拦腰斩断,分割成了两座土塬。从此,这座塬与那座塬,形若离异的夫妻,你背对着我,我躲避着你,再也无法破镜重圆。 塬之所以分崩离析,皆因于沟的切割。沟塑造着大地的形状,让其布满了褶皱,显现出了高低,不再那么平坦和整齐。然而,沟又是谁造就的呢?答案就两个字:流水。是的,流水是沟的缔造者。 黄土堆积的土塬,有肉无骨,松松垮垮,宛若虚浮的
我上大学时候住宿舍,四个架子床,上下铺,横七竖八睡了八条好汉。 其中有个舍友叫何龙,西安本地人,整天嘻嘻哈哈,生龙活虎的。对人也热情,常从家里带好吃的分给宿舍人吃。好交际,呼朋唤友,爱去隔壁宿舍串门。我常说,何龙要是能勤洗袜子,再多读读书,就是个十全十美的好青年了。当他面我也这么说。 何龙上铺是汉中小伙樊铭。小帅哥一枚,人也聪明,能说会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怎么招人喜欢。何龙却和他交好。
当纳喀索斯遇上哈哈镜,所有的水仙花都会凋零。 ——题记 记忆里最早看到的黑白画像,出自一位乡村画匠之手。“他长着一双女人的手。”大人们总是这样说,似乎是看不起的意思,又似乎是看得起的意思——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巧呗。” “怎样巧?” “可以把死人画成活人呀。” 那时候,儿时的我,乡野里的顽童,已经见过一些活人变成死人。所谓死人,就是一张画像,框在黑框里。所谓活人,就是黑框里的那个人—
不发脾气只发财 要把幸福分享给能认真回应的人 我们总是在意自己错过太多,却不曾注意自己拥有多少 有些声音自己要学会过滤,过耳朵,不用过心
姜椿芳与《满洲红旗》 江南水乡武进县(即今常州市)寻常的巷陌里,1912年7月28日这一天,从新元弄26号飘出的婴啼声伴着夏日的蝉鸣,邻家知道姜家坠下一颗星子,便纷纷赶来道喜。自此,姜家给这个孩童起名叫椿芳,他从小就天资聪颖,国语、洋文都学得好,性格厚道,善交朋友,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被选去做学生运动代表,表现出极高的组织能力。那时,他尚不知晓,这副江南皮囊里跳动的赤心,将在北国风雪中淬炼成燎原的星
在“线上买菜,送货到家”发展得如火如荼的今天,菜市场并不是最便利的买菜选择。那是什么原因能吸引人们愿意花费宝贵的时间,源源不断地朝市场涌去?我带着这个问题问了三百多个顾客,得到最高的频次的回答是,菜市场的菜新鲜啊。我追问,怎样才算新鲜呢?很多顾客哑言,好像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仿佛“新鲜”这个词自带魔力,本身不证自明,和菜市场组成了天生一对的好搭档。我带着人类学的好奇心,走到菜市场的背后,试图破译
“扬州八怪”说法有多种,涉及十多位画家,无论哪种说法,金农都位列其中,往往还排名居首。金农自幼研习诗书,博学多才,在诗、书、画、印、鉴赏、收藏等方面均有很深的造诣,可谓大家,是扬州画派的核心人物。 金农,字寿门,号冬心、昔耶居士、曲江外史等。浙江仁和(今杭州)人,活跃在清康雍乾时期。金农工诗文,精篆刻,擅书法,所创“漆书”奇古独绝,游于楷隶间,富于金石味;金农终身布衣,乾隆初年曾被荐举博学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