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说我们庄家祖坟在北坡,距北塘不远。祖坟埋着我老老爷老老奶、老爷老奶、我爷。我俩落寞地在这片坟堆里晃悠。杂草丛生分隔阻挡我的视线。三叔蹲下来拨开一拃长狗尾巴草说: “你伯一天到晚就知道编席,这草清明就该锄了。”三叔拔了几棵草,手上就多了几道鲜艳的血口。三叔呸了口唾沫在血口上说,“不让拔就不拔,咱去北塘。” 三叔拽着我手从庄家祖坟堆钻出来,阳光忽然很晃眼,白刺刺像一道道银针射过来。沿庄稼地往东
一 月光下,山村展现出它独特的美。淡薄的月光温柔地抚过这片宁静的世界,微风掠过田野,形成一层层风浪,仿佛是大自然的乐章在起伏跳跃。山村的对面,一条小溪潺潺流淌,水流在石头和植物间穿梭,发出轻柔的声响。这条山溪叫锈水沟。 月亮像个大大的馅饼飘在天空,清冷的光散射开来,让这个古老的村子变成了银灰色。村子叫天湖村,坐落在都亭山中央,四周远远近近围着山峰。关于村名的来由,没人考证,相传在远古时代,村子
一 眼看天已经黑透了,也没见着老婆秀娥的影子,本来就有些提心吊胆的老蔡,心里就越发急惶惶地麻乱了起来,活像钻进了一群蚂蚁。他想给秀娥打个电话,拿起手机掂量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放下了。上次就是因为这种情况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回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数落了一通,说你不知道这个时候正是晚高峰吗?你不知道开车不能接电话吗?我看你呀,都快在家待成个傻子了! 今天是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的纪念日,早上刚起床的时
眼望着夕阳下枯瘦的枝丫,程平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些枝丫就像老婆脸上越来越多的皱纹,干瘪、难看。越来越不喜欢看老婆的脸色、听老婆的唠叨,下班后,他拐进了公园,坐在长椅上看那些匆忙回家的人,他摇摇头:真的都这么着急想回家吗? “程平!”一个清亮的女声,好像婉转的莺啼传进程平的耳朵。他回转头,顿时满脸慌张加惊喜:“你、你是……赵……悦!” “我以为你不会认识我了,老了,黄脸婆了。”赵悦说着便走到长椅
上弦月爬了出来,一路龟速,慢慢爬上树梢,爬过对面的楼顶,爬在透过窗户清澈可见的浩渺夜空中,洒下无边的清辉。时间还在悄然流淌,天空没有云,月牙儿如小船,在蓝色夜幕里颤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惹得人徒生一股怅然若失之感。 那一晚,米粒倚在窗前,愣愣地望着月牙儿,心里却泛起无边的焦虑。她在等俊鹏回来,可俊鹏却不知去了哪里,左等右等没个动静。米粒早就把饭做好了,单等着俊鹏回来吃。往常时日,饭点
姨奶奶远嫁,是奶奶在世时我们家大人间永恒的话题。 牵出话题的总是奶奶。一家人在暖炕上围着簸箕剥花生,花生果窸窸窣窣的破碎声里,奶奶叹口气说,我这娘家人口本来就少,只剩下一个姐姐,还跑得那么远。关于姨奶奶的话题,也只在自家的炕头上讨论,出了篱笆院,大人们三缄其口,就是葫芦秧听见了爬到邻居家,也会被扯回来。扯回葫芦秧也拦不住姨奶奶的故事在村子里流传,况且姨奶奶时不时地就回趟老家,用她那类似行为艺术的
梦,有人说是一封没有翻译的远古来信。而世界著名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则说,梦是人的欲望的替代物。他进一步解释——隐藏在潜意识中的欲望之火由于现实的原因遭受压抑不能满足,而潜意识中的冲动与压抑不断斗争,形成一对矛盾,进而形成一种动力。回望近半个世纪前,一次严冬拉炭的经历,将我的煤之梦徐徐展开。 一 1975年深冬,天气酷寒。而母亲的内心却似火烤。生产队为每户安排的拉炭就要轮到我家了,一家大小
仔细想想,在脑海里层层叠叠连缀起的记忆里,最早能让我心有触动的声音是从我们家院门外传来的吆喝声。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苏北矿山小镇像一幅失色的莫奈的画。 站在我们家小院靠路边的竹编篱笆墙下,用手撩开上面攀附着的比我小手掌大许多的梅豆的叶子,透过那些开着的紫红色小花,向西望去就能看见矿山的简略全貌了:隔着一条满是尘土的碎石子路,一段向南、向北两边伸展开来,感觉长长的青灰色矮墙后面,用红泥砖砌起来的高
子 夜 总有那么多人从子夜出发 从地表深入地心 一场雪伸出双手也拦不住 一个温暖的怀抱也抱不住 天池湖边一座名叫绿水洞的煤矿 我透过宿舍窗玻璃 看着三三两两的矿工头顶矿灯 在暗黑无垠的大地上游走 如曾经照亮过我的只言片语 陡然间再次 把我和我身边的这片时空照亮 流 水 地心巷道里 流水,顺着脚底的水沟汩汩流淌 缓慢而优雅 从地心的一丝丝水汽凝结而成 从地表的一股股
在深深的矿井之下 太阳的光芒无法穿透厚厚的岩层 然而,这里却有着另一种光 那是矿工们坚韧不屈的精神之光 他们身负重任 背着太阳,深入地心 在阴暗潮湿的地下 用汗水和坚韧书写着生活的篇章 井口的绳索 绕过岁月的年轮 一点一滴的壁水落地 碎成矿工的汗珠 那些背着太阳的开拓者,深入地层 去抚摸大地的腹腔和心脏 那井底的青春 双肩扛着天山戈壁 梦想着曾经的诗与远方 他们用
《昆阳关》以一个漆器商人的生存境况为主线,讲述了他在新朝动荡年代里的悲苦与挣扎,以及他在悲苦中的宽厚与仁爱;讲述了昆阳大战的离奇与血腥;讲述了昆阳大战给周边百姓带来的悲戚与创伤;塑造了凡木、水生、卉子、芥子、辛茹、知县、苏婉、刘秀等一系列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描绘了波澜壮阔的时代风云;重现了两千多年前昆阳一带的民风民俗。 沧桑的昆阳关见证了时代巨变,历经了血雨腥风,感知了人间疾苦,同时也领略了人间
我六岁时,跟着母亲去外婆家。出了我们的村子,上了一道高堤,远远地就望见了一个村子。那是外婆的村子,叫“鱼鳞台”,一个有趣的名字。其实我们望见的是一片绿树的模样,走过去还有二三里远哩!那些树,大大小小,高高矮矮,抱成一团,连成一片,成了一个岛屿的形状。近些,如果有风,可以看到树点头,像是在欢迎客人。 村头第一家就是外婆的家。两位舅舅各自住在前、后两间屋子里。屋子不大,周围全部是树。那些树,像人,站
前工业时代以火力发电居多,煤炭的用量很大,煤炭被喻为“工业的粮食”。 江南缺煤,稍具规模的煤矿在浙江省属于稀有之物。浙江省天台县曾有个煤矿,因其位于浙江省长兴县与安徽省广德市交界处,合称为“长广煤矿”。长广煤矿正式建立于1958年初,直至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因煤炭资源枯竭而关闭。 我的朋友周宣明说,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他的父亲退伍不久就被长广煤矿招收为工人,后来退休还乡。当年台州市也向长广煤矿派出
唢呐是村里喜事白事的急先锋,仿佛统率着千军万马,随时就在空气中集结,只等红事和白事来袭。一旦村里有了红白喜事唢呐便突然间风风火火地蹿了出来,袭击了所有人的耳膜。哀就要哀到顶点,喜就要喜上眉梢。哀与喜这两个矛盾的字眼,被唢呐用不同的音色、音调以迥然不同的风格演绎出来,让人猝不及防,却又不得不臣服于这种模棱两可的腔调中,欲罢不能。扔是扔不掉的,听后也洗不尽,长长久久地被掩埋在耳朵眼里,绕梁三日而不绝。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秋分日,是丰收节。收了秋粮,就要种麦。结束一段历程,又开始新的历程,生活一直就这样循环往复地继续着。 那年高考过后,我凭着自己的感觉,粗略估分后,就填报了志愿。在等分数的日子里,我好像是淡定的:虽然我有“一把过”的底气,但我依然做着“一颗红心,两种准备”的心理建设。因此,假期里,我老老实实地“扎根”农村。看了些闲书,然后和哥哥到了建筑工地搬砖和泥,挣点钱。
洪 水 非常像遥远时代狭窄的门口 突然骚乱的人群 互相之间踩踏到疯狂 被铺天盖地的情绪灌满 它们从山谷、从高处漫下 它们挤到了一起 唯一的出路就是没有出路 它们将自己困成了猛兽 越是低级的目的 越让他们汹涌澎湃 它们从四面八方翻卷而来 是一种施暴和宣泄 那些低贱者、谄媚者 就是被碾压者和覆没者 直到所有的围堵被冲垮 固执的街道和成片的商铺 被撕掉了最后的底裤 斜
残 荷 秋池中静默的城 收留每一片失败的云 冷冷的季节开始了 一百五十天的寒蝉凄切 每个轮回,都有一些这样的日子 李商隐写诗,林黛玉恋爱 以及被遗忘的漂浮的锦鲤 由红变绿,种植在死亡里 每一片静默的水波 埋藏我太多不能诉说的忧郁 留下残荷,但只能给没有我的世界 我只在它盛开的时间中离开 在它消失的时间中追忆 山楂树下 山楂树残破的叶片和 一只绿色的蚱蜢 和我打开窗
信 物 躺在抽屉里,深藏不露 使命必达后,迎来一场柴米油盐的修行 即便两鬓斑白,眼睑下垂 眉目,也自带容光。一枚玉 在暗处,仍晶莹剔透 又一次。我和锦盒 四目相对 打开它,如同打开月光宝盒 古镇的留守老人 风轻轻吹动 屋檐下,燕子早已不见踪影 一把木椅,陈旧 溜光 照着来往的游人 远处的码头,布满青苔 一位拄拐的老人 走进余晖里,她鬓上的一朵菊花 黄得晃眼 而
打磨北风 年迈的桃树,背又向下驼了一截 身子变矮了,命却更硬了几分 开裂的皮肤,张着粗糙的口子 死咬住北风的坏脾气,把季节的啸声 打磨平和,村庄便有了柔软的质地 顺着灯火远去的方向,数九 从白霜见白雪,到白雪化春歌 三月,一朵桃花被召唤 就有十万朵桃花醒来,听候差遣 它们复活了旷野的星子 复活了河流,用母性的呐喊 让所有的冰冻,都逢凶化吉 靠近桃花 屋外的桃花透过篱笆院
叶蜡石 山中无岁月吗 山中是叶蜡石的岁月 倔强的芦苇闯进黄昏的心房 流散的云块 由橘红到暗红到灰白 读乡村的黄昏 望穿石径那姗姗的脚步声 我翻开这一块块叶蜡石 也许在那个角落 也许在这个角落 沿着童年走过的路线再重新走遍 摸索自己未经世故的足迹 那滚动的意识沉重得提不起放不下 在寒冷的腊月里竭尽 我把你揣在口袋里 你又接受了一次沉默的旅行 天 青 逛北京西海
结 香 柔枝千千结,不会折断 东风初起,枝上丹黄初绽 三月在天水,结香还未形成繁丽气象 这浅浅的开放更让人心动 花蕾含羞低垂,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沉浸于美妙的梦幻 游人轻轻走过,不忍心惊扰少女春梦 结香树又名爱情树 据说,要得到长久甜蜜的爱情 在结香枝上打两个同向的结 可以让你美梦成真 打过结的枝条上开的花 比别的枝条多,香味愈加浓郁 书法家朋友书写了“结香”两个
阳泉地域书法群体性崛起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发萌,九十年代到新世纪前十年人才队伍、创作实力形成了阶梯式规模,在“书法热”炽热之际,认识了武玉川。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书法热”,触动了武玉川。当时的空间和环境相对资源和信息是匮乏的,大多习书执着于楷书、行书、草书间,亦步亦趋即是必然。玉川是有心人,当年的书法班课堂临写习作如欧阳询九成宫、王羲之兰亭序等,如今还保存在身边,一册一页与一笔一划间自然
荆玉成先生并不是传统的学院艺术家,而是工科出身,并先后在大学及体制内工作数年。他说于艺术自己是“素人”,荆玉成也管自己的创作叫“业余书写”。他的艺术之路始于2010年,画画的契机比较偶然,是一次小酌回家后突然产生了绘画的冲动,就拿起女儿的宣纸和笔墨创作了第一幅作品。但据其后来回忆,实际上他的作画契机也并非突然产生,他母亲对色彩是极为敏感的,荆玉成小时候,经常看母亲缝制各类纹样,色彩搭配极其醒目鲜艳
胶片时代,摄影是一种奢侈的爱好。年轻的姜鹏迷恋上了摄影艺术,他节衣缩食开始了艰难的艺术创作。姜鹏早期的摄影作品,和当时很多摄影爱好者一样,深受国内沙龙摄影艺术的影响。注重点、线、面,光、影、色的运用,敏锐的艺术感悟和精湛的技术与创作手法得到了很好地体现。 在不断探索实践过程中,除了拍摄大量作品,姜鹏开始研读一些近现代知名摄影大师的经典作品,这些作品对于他日后的摄影方向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他在反复
李知宝认为中国画之所以历千年不衰,感人至深,正是因其特殊的笔墨语言魅力,墨色多变而不乏逸荡之气,墨线精到、厚重中常有自然的渗化,色墨的过渡,自然天成,处处于不经意中见其对比,可谓高古雅致,玄妙不俗。他通过蕴含在西藏古代壁画中的材料与技术精华,就绘画材料与技法为课题展开了新的研究与实践,并以极大的兴趣去发现、采炼喜马拉雅和念青唐古拉山那各色各样的晶石和“雪域净土”,再用他喜欢的矿物颜料作画。 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