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小鲁和他的爱人马蕊是同一所名牌大学的同学,只不过王小鲁是学日语的,马蕊是学哲学的。两个人在大学最后一年开始谈恋爱,同学笑话他们是“黄昏恋”。王小鲁穿着有些土气,其实端详之下,是个很帅的男人,白净脸,留着平头,黑框子眼镜,周身透着干净利落。他性格内向,很少说话。而马蕊长得模样倒一般,皮肤比较黑,前额宽大,只是眼睛大,像一潭深井,总流动着一股水汽。马蕊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常常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雨水节气里下雨,在北方是罕见的。天气还很凉,下的是冷雨,落在地上变成了冰雨。秉义车里的音响放着刘德华的老歌:“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露水镇近了,这是秉义生活了二十几年的老家。父母年纪大了,一直不肯进城。秉义以前逢年过节都要回到露水镇来,后来只是过年的时候回来。赶上这几年忙碌,秉义已经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 秉义叫黄秉义,自从升任局长,秉义两字就被人省略了,大家都叫他黄局。被人叫着叫着,
廖枫差不多坚持不过今晚了,诗雯一直在守着他,也可以说没守,她连病房都没进,只待在走廊上,安静地坐着,面无表情,像个蜡人。廖枫是她前夫,而我不知道我应该算什么。认识诗雯是在几个月以前,纯粹是个意外。 我不记得那次喝了多少。老海组的局,刚过九点,所有人都有点儿魔障,小黄开始拿我寻开心,跟我说,老齐你肯定是不喜欢女的,这条件也不差,谈一个黄一个,保质期都超不过半个月。我没说话,已经忘记当时在想什么,又
一 刹那间,它宛如一只硕大的风筝,平平坠下来,锐利的爪子稳稳扣住了下导线。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下导线剧烈地摇晃起来。赵军强紧紧攥着绝缘挂绳,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是遭遇了8级台风的小渔船,又似一张飘飞的A4纸,渺小而无助,身不由己地颠簸。恍惚间,眼前蹿出一团火焰,火焰中隐隐显出一个火人。火人拼命地摆动着双手,示意赵军强赶紧逃离这个危险之地;恍惚间,它竟愈发像一个人,即便蹲着,也足有一米高。此人绝非
一 假如,在除夕前三天的傍晚,你的手机竟然在下一秒显示抢机票成功;又假如,你的未婚妻在视频里把新房转圈给你照了个遍,跟你隔空撒娇卖萌嘟嘴,装凶提醒你婚期将近,身后,金柳银柳双喜字在屋里花枝乱颤,你此刻难道还能不激动?甚至不想高兴地爆句粗口?况且宿舍里只剩下韩嵩自己一人,就算还有室友,一头被卸去鞍辔的野马撒会儿欢儿也没什么不行。 韩嵩光着脚丫跳下床继续撒欢儿,与此同时,窗缝里赶巧正挤进来几缕楼下
在辽东半岛的南部,有两处标注着“大连湾”的地方。一处在苍翠的陆地上,那是如今的大连湾街道;另一处在蔚蓝的大海中,是充满故事的大连湾海湾。 大连,这座美丽的滨海城市,气候宜人,风光旖旎,高楼林立,让无数人陶醉其中。每年,大量国内外游客纷至沓来,滨海路、星海广场、棒棰岛、老虎滩等景点,处处彰显着大连的浪漫与温馨。2024年,大连湾南岸的大连港东五街成为网红景点。当大连至山东的轮渡从海面缓缓驶过,游客
生命历程中有许多重要驿站,人生就是不断由一个驿站驶向下一个驿站的过程。每一个驿站都非常重要,是前一个驿站追求的目标,也是前往下一个驿站的出发点。 大学是我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但我的大学梦是在特殊背景下实现的。以我初中一年的文化基础,从报考备考到参考,充其量不到20天,其间还做个小型手术,妻子又在怀孕后期,现在想来都感觉这太难了。 报考 那是1978年6月30日上午8点,我照常到公社文教办公室上
引子 我祖母叫郝子瑜,生于1900年春,卒于1987年秋,享年八十八岁。1919年与北洋军阀“吴氏”警卫营的一顾姓年轻军官、也就是后来的我爷爷私奔,来到洛阳,从此改名为郝佩英。1927年6月的一天,我爷爷在郑州莫名失踪。我祖母寻夫无果,半年后悲伤地离开了这个“失夫”之地,领着七岁的大儿子(我父亲)、三岁的二儿子(我二叔),拖着六个月的孕身(怀的是我姑姑)一路流浪、乞讨,先后在洛阳、郑州、济南临时
1 身外之物,离人最近的当属衣服了。近到体贴、体察、体会,尽善尽美,无怨无悔。且以为衣,且以为服,且以为起承转合平常事,冷暖或短长。 是非红颜蓝颜,肌肤亲;是非山高水远,心头爱。 亲爱的知己,终究是衣服。 它通晓事理。要它在则在,要它不在则不在;要它显则显,要它不显则不显。 在不在都不说话,显不显都不说话。 时装博览会够显了吧?即便是名动于世的法国巴黎时装周、意大利米兰时装周、英国伦敦
1 一个农机修配厂技术员 到乡镇拖拉机站 帮助攻克维修技术难关 也攻克了 一个女知青拖拉机手的心 2 女知青家走“五七” 从沈阳下放到此 炕头烧得滚烫 技术员来回挪着屁股 给未来的小姨子小舅子 讲《一只绣花鞋》 老留悬念,每解一个悬念 就到女知青家混一顿饭 3 技术员大连的家人 给寄来两套新被面 女知青学木匠手艺的弟弟 给打了两个箱子两个凳子 这就是结婚的家
轻弹流年 轻弹流年 伴心灯一盏 季节在身边悄然滑过 任岁月之水一去不返 指尖盈握平仄 往事淡若云烟 人生不过是四季轮回 一怀向往在俯仰之间 谁在渡口遥望 谁在为谁默默祈愿 值得拥有的诗意世界 珍惜记忆沉淀中的那抹蔚蓝 拾取岁月之韵 聆听时光细语呢喃 心无尘守望生命如初的美丽 就这样抵达深邃的光阴彼岸 梅报芳信 梅报芳信 人生漫路方觉春走近 岁首留醉待花开
品读牛健哲小说集《现在开始失去》(中信出版集团,2025年1月)过程中,我的脑海中几次出现“与牛健哲同行”这几个字。这让我有了一种冲动,觉得自己必须把这几个字包含的意思说出来,既作为我的阅读笔记,也可以看作与牛健哲的一次隔空对话。我已经很久没有为哪篇刚读过的小说说点什么甚至写点什么的冲动了,这一方面说明我人笨、笔拙,在小说评论方面没有才气和作为,另一方面也说明牛健哲的小说一定有什么地方特别触动了我
在新东北文学创作的格局中,梁鼐作为新现代小说创作的代表作家,以独特的艺术风格引人瞩目。成熟细腻逻辑谨严的有效叙事、类似非虚构文学的感官书写和意象表达、写实主义与现代主义的审美趋向都能体现其小说风格的先锋特质。 《哈布特格与公牛角》这部由九个中短篇小说结撰而成的集子,以出色的意象和感官书写,通过具有隐喻和象征意味的叙事,观照那些挣扎在黑暗和角落里容易被忽视的小人物,耙出隐匿在规范和秩序之外的“矮小
只是在一片柳叶上眺望 有缘总会相见 就如我从桃花源头而来 依着沅水的血脉和武陵山的体魄 在一片柳叶的吹拂中 看到深深浅浅的湖岸线 一池水摇波多少年 等我拾起唐诗三百首时 往事已越千年 我看到片片柳叶像行行千古绝句 飘落下去 溅起一地枯黄的韵脚 我目测岩柳根被浸泡的深渊 体验百转千回的冲洗 多少孤单的人永垂不朽 把诗丢在黑暗的风中 多少寂寞的人后来终留其名 当时却隐
乡音的E调或G大调 今夜,有一条时光的长线 再也找不见了,心里一阵绞痛 我缓缓地踱回家。把几本影集拿起又放下 不敢打开,一条泪水的河流倾泻而下 泥土的气息,慢慢从鼻孔里醒来 粮食的色彩,还睡在眼睛里 小颗粒曾在指间打滚儿,曾砌成高高的塔尖 大山涵养的井水,仍在食道里流淌 那时候,河水总爱出远门 就在石桥下,告别我们的小脚丫 小路和雨水商量着,让我们尝尝摔跤的滋味 虫鸣,至今
初秋的雨滴 在雨中,在瘦削的树底下 在火焰不再蔓延的想象里 你跃起,然后落下 你掩蔽渴求的眼神 你在碎片的记忆中,拾起念想 一切的理解,仿佛都是雾 你,尽心地破译每一个细节 可能,光线有些幽暗 萦绕的声音并不那么确切 而树的眼睛,断裂着 天空的耳朵,莫名关闭 你,寻找捷径 在保存的美梦中徜徉 滋生的气息,在缄默的灰暗中游荡 你没有爆裂般地衍化 在一处干瘪的草丛上
天空俯视大地,麦浪滚滚 打破了地域的边界 收割的季节 幸福挂在麦芒上 农人们的日子 在捆扎、挂载、归仓的细节里 河水一样流畅 丛林小路 分叉的小路 下过雨,泥泞加重了 像我的心事 脚步蹒跚着 把岁月踩得七扭八歪 偶有光线从叶子的缝隙 渗透出来,貌似思路清晰 春风砸向天空 无力地,呼呼作响 对石头的感情 石头被水冲洗得光滑、圆润 我喜欢,它凸起的部分 阳光升起
多年后,我又来到池塘边 水中野鸭忽隐忽现 像昨日的誓言 芦苇丛依然茂盛 同游的伙伴 像鸟儿,纷飞天涯 野鸭子的家,像一处迷宫 迷宫的秘密,只有他知道 青春的故事和少女的心 只有一池秋水知道 麻雀 麻雀,依偎着大树 雁已南迁,它是大树 冬天最动人的修辞 树枝葱茏时,百鸟绕颈 如膜拜神灵 干枝颓败时,唯有麻雀 选择不离不弃 我们从不关心麻雀 更不懂,它对世界的爱
黄昏落了下去,田间的小路 被时光拉长,繁杂的声音 随着鸟儿遁入山林,炊烟变得熟悉 似有某种牵引 渲染开一幅幽深的画卷 隐秘的村口,总有抽烟的老人 忽明忽暗的烟火,像他们的眼睛 微小,且清晰 他们谈论着今年的收成 在腹中打稿,在深秋来临之前 还有多少年轻人能赶回家 赶上树叶掉落的速度 每吸一口烟,炊烟就浓烈一分 填满整个身体 光合作用 讲述小麦,就要讲述土地的来历 从
1 焦急的心,随着飞滚的车轮奔走 车厢内,南腔北调 报告着越来越近的距离 我要回家。忘掉辛酸与泪水 城市的灯火,被车轮抛远 那些在心里拱来拱去的小委屈 忽然鱼一样溜走 拍拍身上的新衣 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帅气 那些朴实的名字 被一声声雁鸣喊回 通往回家的路 一点点宽阔起来 回家 亲人在村口的古树下,望眼欲穿 归乡的人啊 手搭着手,相互招呼着 春节,我们回家 2
一阵风,勾兑了黄昏 一只落单的鸟雀,在荒芜中 惊慌地嘶鸣 旷野,空虚寂寞 一片喑哑的树林,黄昏时 站成一座山的影子 而鸟雀的嘶鸣,穿过落叶 是最柔软的部分 远处,潦草的云朵紧拽着山顶 微风细雨,绵绵蒙蒙 此时,我看到 一块石头的夹缝里,几棵青竹 在微弱地呼吸 山顶,只有风 在跑来跑去 秋老虎 额头上,多出了许多皱纹 脸上的褶皱里,已经 裹不住光阴流逝的秘密 灯
在“海上灵芝”芝罘岛上 我眺望紫气东来的东方 舒展双臂 像张开双翅准备飞翔 海风撩起波浪的长发 我是其中的一只发卡 那么多的浪花绽放 那么远的彼岸像在身旁 辽东半岛的红日 给我的胶东送来一枚印章 沈阳、朝阳、辽阳 灿烂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上 从庙岛群岛长山群岛出发 海面上留下祖辈闯关东的浪迹 大连、旅顺口、金石滩 正列队等待拥抱山东 辽沈战役的硝烟散去 飞翔的鸽子归来
岁月从不厚此薄彼。漫漶的光阴里,对那些生命过往,那些人和事,不论卑微的还是宏大的,每个人取舍自由,得到的、失去的便有了不同。有些人驻足生命节点,回望时光深处的故乡、故人、故物,仍然驻守在心底深处,一个个灵魂尚未走远,时常让人热泪盈眶,欲罢不能。怎样消解?总会有一种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作家康启昌先生选择了书写,用传记的方式钩沉时光深处关于母亲、关于家族、关于故乡的记忆,让母亲在自己的笔下复活。循着母
台静农(1902—1990),字伯简,晚号龙坡叟,安徽霍邱人,是20世纪20年代乡土小说的杰出代表,与韦素园、曹靖华、李霁野、韦丛芜等人发起成立文学团体“未名社”,编辑出版刊物《莽原》《未名》,其小说集《地之子》《建塔者》是新文学的重要成绩。鲁迅编辑《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时,选录台静农作品四篇,称赞有加:“在争写着恋爱的悲欢,都会的明暗的那时候,能将乡间的死生,泥土的气息,移在纸上的,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