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路途 那天我只是心情不好,喝了些酒,随口说想跟尼玛回老家。随后几天我都快不记得这事的时候,尼玛告诉我他准备好了,并就出发的日子征询我的意见。我证地看着他,终究没说出我并没有当真的话。 行程,在爸爸和欢欢的鼓励下,定了下来。 欢欢要定期接受治疗,爸爸得留下来照顾她走不开,所以他们俩都没办法去。欢欢对我即将开始的远行羨慕得不得了,逼着尼玛答应明年带她去才肯罢休。 临行前,她楼着我的脖子告
一 丝丝奶香飘进紫藤的鼻子,她翕动鼻翼,提起的脚也跟着奶香生风更轻快了些。飘起的裙摆一路被从桶里荡出的水打湿,擦身跑过几个嬉戏追赶的小孩子,紫藤丝毫未有觉察,她只顾埋头琢磨着自己的幸运。假设各种场景鹤立鸡群,一夜之间,百里挑一,她从护理一线调到了行政机关。灰姑娘遇到白马王子的故事,对她来说梦想照进了现实,一连几天都很恍惚,心窝窝培育的一朵花儿开得正艳,有点儿心猿意马也情有可原。 叶蔓摆完最后一
阿Q自打被未庄赶出来,在城里也是四处碰壁,混得灰头土脸,便又琢磨起新的“发迹”之道。一日,他听闻如今有些大学,进去念个几年,出来就能混得一张文凭,有了这个金字招牌,往后吃喝就不愁了,还能被人高看一眼。阿Q一听,心里就像被猫抓了似的,那文凭在他眼里,就跟未庄赵太爷家的地契一般,拥有了它,便有了十足的底气。 “哼,大学堂,有什么难的?”阿Q撇了撇嘴,嘴里嘟嘯着,“妈妈的,我阿Q去了,自然也能混出个名
一 如果不是那个年轻女人找她,张婕还下不了决心。 那天下午,一个20岁左右的女人站在她面前,问,是张婕吧! 看女人明显凸起的肚子,她心咯噔一下,问,有事吗? 出来一下。 她恍惚了一下,这个画面有些熟悉。多年前的一天,也有一个女人在校园门口找她。 是10多年前的事了。那天,刚出校门,一个女人拦住她,是张婕吧! 女人脸白净,头戴白帽,上身穿红色羽绒服,下身穿牛仔裤,脚上蹬双白靴子。化了浓
我大概想做这样一件事:让自己成为一种方法,寻找、认识自我。唤醒隐藏的力量,在冒险中让自我完整。然后,真诚于生命,拥抱生活。 这部日记是小说之外的我。2021年,我进入了独居生活,在威海海边公寓的247天里,我独自写作、读书、生活,思考中年之前的过往,重新辨认自己,体悟个体生命的真正意义。日记真实记录自己面对独自生活的身体、心灵和思想的反复矛盾、挣扎、发现、重建。在孤独、痛苦、喜悦中时刻完成自我对
人的一生或多或少总有一些疑点。一些事、一些人让你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我又为什么要那样。也许这也是我后来会写上小说的缘由。我想找到新的解释,什么样的解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给个解释,让自己相信。 上初中时,我在里读书,离家很远,常常想家,所以偶尔会逃课。有个教地理的老师,对我逃课这事,不但不批评,还给予过一些安慰。现在想来,实属难得。地理老师姓甚名谁,早就淡忘,但他的音
我的帆儿是一枚绿色叶片,山溪载它驶向江海…… ——散文诗《孩子与绿叶》 一 那天在下雨,其实是半夜里一场雷雨的接力。雨不大,雾霰似的罩盖着早上城市的建筑和街道,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我拿上伞准备出门,兜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心跳。我拿起手机,是朋友旭帆发来的信息:贺老八静悄悄地走了。 我脑袋里“嗡”一声响,伞掉在地上,眼前一片空白。不久,列美兄也来消息:接老八儿子安萌的电话,贺老八真的
曼陀罗的村庄 曾经在村庄的西河畔生长着一片曼陀罗,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在曼陀罗丛中采籽粒和割枯枝的母亲也不见了。我一直站在西河畔瞭望。 一座将要倒塌的娘娘庙边上,夕阳将金黄色的余晖洒在一大片成熟的曼陀罗的枝叶上。秋风一吹,曼陀罗的叶子纷纷落下,露出曼陀罗枝权上黄褐色的果壳,像无数个小灯笼。成熟的曼陀罗的籽粒是中药材,曼陀罗的枯枝可以烧火做饭。但又因为曼陀罗的果实有刺,所以很少有人采曼陀罗的籽粒
表妹向秋阿姆邀我为她编著的得荣县徐龙乡渔波村村史《花落花开》一书作个序。渔波村虽是我母亲的故乡,于我而言却是既亲切又陌生的一个小山村,因为在我东奔西走的成长历程里,渔波是故乡也是他乡。说她是故乡,是因为每每有人问及我是哪里的人时,我脱口而出“得荣的”。再有人问我得荣什么地方的时候,我会说是渔波的。说她是他乡,是因为故乡的解释是出生或长期居住过的地方,而我除了寥寥可数的4次到这里探亲、休假,总共居住
洪林村小学何时开办,我知道的并不确切。我只知道,父亲读书就在洪林村小学,那是20世纪40年代后期。不过,父亲读书的时候,据说学校还在一个叫洪林庙的地方,那里距离我家不到两里地。到了我读书的时候,洪林庙已没有庙,也没有学校的影子了。学校搬到了洪林庙东面坡下五六百米处的大队部,我们生产队的晒场也在那里。 我小学四年级以前是在洪林村上的。那时候,它不叫洪林村,它是我们的四大队,过了几年,四大队才叫洪林
一团火光,时而轻轻摇曳,时而熊熊燃烧,似在一场梦里,抑或在一段记忆深处。那火光,是儿时家中火塘里的火焰之光,是母亲用心点燃的希望之火。它散发着炽热明亮的光芒,照亮我童年里所有的寒夜,引领我向着光明一路前行,教会我接受,也给予人间更多的爱与关怀。 童年的家园,让人记忆犹新的是一间充满烟火味的灶房。小时候,家中饮食起居都在这间灶房中,灶台前设有一个火塘,大人们时常用火棒把大灶里的炭火扒拉进火塘,全家
不写勒阿 好朋友多次奉劝我:再不要老长短了 那一亩三分地写来写去,有什么意思 确实没意思。我写的诗,不能解决一两户低保不能为贫困户找到谋财致富的大道 舍不得离世的老人,号陶大哭的小孩。这些诗都不能好好地安慰他们一下 健康的人,办一张残疾证,就可以成为残疾人可我的诗无法让那些残疾人,恢复健康 我并没有刻意写勒阿。勒阿像个被遗弃的孤儿一次又一次闯进我的诗里,避难 年卜热桑神山 一场天火
·好看的树 看好看的树,会看到哭 那年在云南,超过一百棵树 看到一个短暂地无家可归的人 从眼里产下江河。好看的树 自镇上、茶马古道、雪山、客栈 及尘土荡漾的马路旁 种进我内心的一个斜坡 春天刚好可以滑下来 我在树的倒影里,我指的是 某种浓郁的精神 只有看好看的树,我才重获了 注意力。你看到眼泪做成的陀螺 在飞快旋转 而其实,你并没有看到 你看到好看的树,正旋转着树叶
关于2001年的记忆 至今我仍无法描述 那座房子和那个女人。我站在犬舍外面 将藏好的食物递进去一一无人拆穿我;似乎 那是一块饼干。晨雾散尽 女人将猎犬牵出去,沿着一条笔直的路 向上。而我仍日站在原地 等待,等待那个女人牵着猎犬重新出现在那条路上 意识渐渐模糊,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想要应声,可发不出任何声音 “喃喃—一是这样的声音, 清脆得像山涧刚刚流出的泉水
一棵豆芽 “豆芽长成天高,仍是小菜!” 小,并不意味着会向命运彻底认输 也不决定它向人世屈服 我总是惊讶于豆芽一根柔弱的茎上 长出两瓣叛逆的肺叶 颤动,吐纳,却有着别样的神秘 无论微微发白,还是嫩绿嫩黄 它们都手持日子的刀叉 保持着一种半守、半攻的“丫”字形 去迎接生活的左右冲撞 像人们翕动嘴唇,立着身子 站在街头或路口不停地喃喃细语 不知道选择该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有
1 一行蜀道,是天底下最难写,最难读,最难懂的诗句 古道与蜀道,同宗、同源依靠岁月尘土,朝代更迭,同呼吸 呼吸寂静,定有茶香漫道呼吸嘹亮,必有马鸣破空 马踏万里,香飘海外,便是古蜀道化难为易,化险为夷时 2 四川:古蜀国,风水宝地可集、能聚:天下名山 众山仰望:您头顶一片雪化而为“贡 一片白,化而为“嘎” 我是山中放牛娃,我此刻骑牛背山牛背上,360度转动身子 华光是神灵之泪:日
无须向浮云追问一滴雨的去向 我钟爱多年的蓝色花瓶因为那道裂缝,世间便多了几分悲悯夏已至,草丛深处的渴望随花瓣散落,无须匆忙去转述什么/也许黄昏的光线,正在裁剪河流折叠的星光 唯有高峰留住千年拒绝融化的雪而我从来没有如此洁白过仰望的视线里隐藏着我的热泪想到悲喜如此沉重我需要一次次从黑夜起身出发 风吹着天上云朵我被天空看见我的今生 河流如此平静 石头仍沉默如谜 而我迈出的每一步如此漫长
和众多追梦者一样 固执地堆积着一些暖意我离开时的背影 关于稻田、小桥、炊烟和村庄决绝而坚定那些关于故乡的记忆 故乡那湾浅水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沉寂于清浅时光密李颖 现实过于坚硬寒冷 暗香流转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内心的某个角落 盼归人的心上
我口干舌燥, 渴望一滴水的滋润, 时间在我额头上行走, 我的胸膛中涌出银色的泉水。我渴望为你写信, 为你和所有人, 诉说那些无法言说的思绪。我渴望见到, 站在我眼前的你, 像人们渴望那神秘的世界。 秋天的鸟儿划过我的天空,歌唱着将会到来的春天,它们在枯黄的树叶上滴落时,我在所选择的季节怀抱中悠摆。 我将无限地亲近自己,跨越我们之间看不见的深渊,仿佛跨越了时间。 我学会高傲地站在
满湖的风 像远古的字幕 春天的母亲 从病魔的深渊里净身而退 像父辈空着的碗。至犁梢至深耕 青木不语 是兄妹,是归航的方向蜿蜒往复麦已返青,春如云帆 秋水芦花 水,恒定如常 飘在城墙之外沾染汉韵秋风片瓦犹存 芦花起时 白鹭自知来处 水是载体,芦花也是载体 清白,无须盟誓 飞纱飘忽,如粉黛 两小无猜 一簇即一瞬 花已成雾,水亦结冰 皆非过往,互为书签
雾气的灯塔,街市的影音 融化在空旷的夜空 一些人常常鼓吹人心,口味很重 烟火气,藏在深巷里,想念 打上标签,盖上邮戳 浪的一时陷人难以抉择 走进黑夜的霓虹没有终点,一个起点陷入包围 不羁的风摇动银铃向天空之城发出誓言一遍又一遍的魔咒渺小,悲切地写下宿命论 防窥膜下的柏拉图 麻木地学习,内心装满开心与书为伴,在窗榻呼喊一间屋,最终是你的归属等待你的一定是鲜花与掌声看黎明褪去了一层黑
是大地的祭坛 演绎土地的神话 用自然的心表达最原始的灵性 青稞你对生灵的珍爱不言自明 始终把善缘与慧根 布满神灵的乡野 青稞你读写一座村庄并结实地进入村庄的内心萌发出生命纯净的原动力赋予我托付今生来世的触角青稞在原野飞翔我背负经籍转遍青稞地把青稞之魂凝结在村庄唤醒它沉睡的蓬勃 青稞的种子落在天上 是云端燃起的火焰 你是高原生命神秘启示的注脚 是一切美好愿望的开始 当你抽穗扬花
达古拉 风啊 把牛羊吹成草雨啊 成为谁一生的泪水阿妈在缝补心里的洞阿爸喝醉了打自己耳光坡地上的洋芋埋在黑暗里抱在一起慢慢想长大 太阳像一堆篝火 燃烧只能温暖自己 月亮夜夜升起 升起还是没有一件衣裳 在你的冰面上 我光着脚行走 达古拉 我的每一个冻疮 每一道划开的口子 都是你的回眸一笑 达古拉 牛羊站在悬崖上 我站在你的影子里 达古拉 走了三天三夜 我把马从你的嘴边
那时我们住在农村 还把它经过的地方,掏空了 许多人家围在一起 同一个大门进出 那时 轻和重 像是一个大家庭 X我的轻 主要跟猪说话 落在波上 跟猫狗鸡鸭说话 我的重 跟谷子麦子阳光雨水 飞走了 跟冷热不定的风说话 (外一首)困刘你在月光里捞我 每天夜里睡得跟 我的轻 鸡鸭猪狗一样 到了你手上 星星明亮 站不稳 有时会落下来 强 从没看见落到哪里去了 我的轻太轻了 我坐在田
所以 爱上了 用整整一生 等待一场风起的蒲公英 我们都在涉险 经过人世 你有你的飘摇不定 我有我的 跟跟跪跗 所以 还要多久 才能让一座山矮下去呢 即使海平面升至眉梢 你的沉重 也无法消解半刻 云水栖栖遑遑 来路屐苔苍苍 我们都顶着一头虚无之雪吧 面朝北方之北 待玄冥发起一场极寒 来定格 这满世界的慌张
沾些黄昏的光 我在黄褐色的纸上 写下密密麻麻的“羊”字 …多么舒畅啊 我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的 那个白发的牧羊老人 正领着他的黑色的羊群 静静穿过暮色 回到他们亮灯的屋里只留下串串铃铛在漫山地响 召唤 打开最弱的那盏灯 让光与黎明前的城市相匹配 然后,坐下来,听 黎明漫进城市的汹涌 仿佛春潮,一浪高过一浪 其中,最悦耳的是 它们撞响我东面窗户的那一声 清脆得像一粒贺
雨过天晴 让人思乡月亮徜徉在夜空池塘、洼地、稻田、顶着雨滴的荷叶 父亲坐在井沿边纳凉到处亮堂堂的 那双望着远方的眼睛仿佛有许多个月亮住在乡间田野 也是一枚月亮蛙鸣和蛐蛐儿叫是大自然的月亮 月亮圆了这些月亮发出动听的声音 孩子们回家的日子这些月亮让人陶醉 便越来越近
我时常和麻雀在屋檐下等待夜色漫过像观察盐粒溶解在水中整个过程毫不慌张 夜色裹挟着大量困顿 漫了过来 我,河口坝和落霞 又一次被睡梦淹没 夜,已经到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敏感的人在幕布上拱动像倒映在水中的星光 我不动声色,望向苍穹赐下的光亮 安静地成为夜色的一部分 像陷入麦穗中的花粉 体验着静谧的审美 我享受着我眼眸中涸染的事物 一次又一次等待被夜色淹没 夜色毫不犹豫地 覆盖着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