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与我们当下生活是否绝缘了?也许大家越来越不关心这些宏大而又“无用”的命题,更何况那些被困在数字信息茧房的年轻人了。我们究竟还需不需要诗歌?这在当下好像也成了一个伪命题。有需要的人自然会去写和读,而不需要的人,不主动与诗歌发生关联,似乎对他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 当下诗歌的处境,从某种程度上也对应着我们生存的难题。在面对各种智能科技的冲击时,很多人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却又束手无策。这不是诗歌的
老八路 叔叔的腿换成了木头的 木头没有嘴 当然不会喊疼 换成了木头的腿 叔叔嘴里也没有喊过疼 叔叔脸上有了笑容 走路也咯噔咯噔 叔叔有时不好意思 那清脆的响声 是不是惊扰到了群众 自己的疼是不是转嫁到了路上 会不会是路在嘁疼 补过天的石头 那年 女娲娘娘曾经补过的天 又漏了 华盖倾颓于东北 然后是华北 一群补天的人 从延安出发 先到山西黎城 再到邢台前南
冯玉祥的布衣或电波声声 低矮的帐篷内 挂着几张被红笔圈圈点点的作战图 发报机仿佛一群蟋蟀在“唧唧”叫个不停 几个参谋官往来穿梭,忙得不可开交 冯玉祥将军反剪着手,满脸愁容 潦草的胡子,布满血丝的双眼深陷在眼 眶里 他在狭小的指挥室来回踱步 脱下将星缀饰的制服 换上一件士兵的土布上衣 六月的烈日下,汗珠与泪水 在磨破的领上结晶成盐 暗室里,发报机“嘀嘀嗒嗒”地 吐出带血的
铁轨上升起黎明的曙光 ——记正太铁路破袭战 1940年8月20日,夜色如墨 一道电波刺破太行山沉重的云幕 百团大战的惊雷炸响华北平原 八路军、游击队、万千民兵 冒雨穿山谷,涉激流 绕过密布的碉堡群 向正太铁路挺进 一场浩大的破袭战 要炸碎这“囚笼”的坚壁! 撬铁轨,焚枕木,炸桥梁,毁隧洞 游击穿插,运动席卷,攻坚爆破 破路与歼敌并举,奇袭与围困交织 爆炸声、喊杀声 震
时间的硕果 父亲舅舅家的嫡亲 已经没有一个男性 还活在世上。 现在握住我的手 掩面而泣的 是与他们唇齿相依 麻查家族的人。 他们曾一起迁徙 为了生存和荣誉, 当呐喊摇动群山 他们在片刻也 没有想过苟活。 生与死的幕布 无数次地开闭, 古老的生活方式, 被千年的法则 看成是活下去的 唯一的理由。 是的,他们属于 不同的阶层, 家族的相互关系 要比所有灰色的
手及其他 我用右手写作 但不能说我左手 没有同时在写作 纸上那些显现出来的字、词 来自右手 也来自左手 ——如果我的词语 形成于我具体的人生经验 那这些词语 就属于我不可分开的双手 当然,我写下这些,不仅仅向未执笔 却帮助笔写字的左手致敬 也向我身体同样参与了写作 你看不见的其他部分 甚至我的生活、我身边的人,致敬 马的转移 在我老家,人们 并不把烈马 拴在桩
铁的遗址 我的故乡是一块生铁,在医巫闾山的源头 与一条河相逢。铁的尽头是一坡桃花 加重了春天的阴森之气。我的先人们 用铁的纹络来描画龙凤,也描绘山河 以铁来占卜。那跑失的牛羊长出铁的风骨 以铁祈雨。当一阵暴雷击打铁器时 那闪电正好击中了铁。一场豪雨 都具有了通神的能力。那铁铸的女神啊! 你这大地之母,召唤着另一个世界的神灵 向无限的可能性开掘。我要给你写首诗 写你打破禁忌的自
荧光的槐花 傍晚七点钟,共享单车驶向什刹海 晚风轻吹我的额头 明月早己扑进一条河流 车辆来来往往,各自埋头向前 而红绿灯,像是一位正下达命令的将军 右转,忽入一条槐花大道 高高在上的绿叶己全然近墨者黑 清新的、皎洁的槐花仿佛朝我吆喝一声 便纷纷落下来 哎呀!还是绿灯 我猛然刹车,奔向槐树身边 槐树身形挺拔,略比我魁梧三分,年长三岁 我稍加思忖,伸出右手 像揽着一位幼时捉
山水一梦 太行山悬崖群落,耸如黛色的骨架 鸦鹊栖身的松柏,列虚构的金句 岩石终身相依,捧黑色苔藓 西风是金粟的仪姿 这条不紧不慢的河衰老,渐己破碎 至少没有客死异乡 它偏安于世,留下河床的皱纹 祖母的顶针与线头,一同编织黄昏 天上的云影无须鱼钩 笛声深居,在涅槃中归隐 事无常,宜清空酒杯 星河滚烫,乙醇分子式流香 群山寂静。只余紫荆、芦苇 和加冕的鸟鸣,语言却闪落草稞里
倒悬 水中看到的事物,在镜头里 反观,天地是倒悬的 头项的白云也是,所见之相如此玄幻。 尤其在周末的傍晚, 放牧的老人举起长鞭走向山坡, 而落日像一盏灯, 将影子不断向东面延伸, 穿过大片的草原,湖水,和我的视线。 秋风弯下腰,以羊群的白 对应着重叠的余光—— 这人间万象都有各自的排序。 我站在画境之外, 琴音 当月光漫过窗口,犹如流水般 涌向指尖上的音节, 夜,就
在天涯 行走,与陌生的石头说话 枯萎的树木都露出心事 低下头认领抗争过的命运 风是随着阳光来安抚心情的 飘进眼里的沙顺风而下 带着苦涩和欣慰,湿润眼角布满的皱纹 太阳和鸟鸣在日升日落里合奏出平常心 山川作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缩放攀上山顶的高度 内心的美也有低谷里的雾 一层层包裹来路上的迷津 散去的雾露出路标 箭头坚定地指向远方 呼唤 雨水节气。冰面一层一层爆裂 水渗出
长青桥 已经入冬了,长青桥 还叫长青桥 桥下浑河的水,还可以看见微波 打鱼的小船,像一片落叶 飘来飘去 岸边的枝头上,一些叶子 发黄,还有一些不情愿老去 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在空气中,像薄雾 很快,雪花落下来 覆盖大地,枝头和河流 你将看不到文字 但你心里比谁都要明白: 它一直都是 不管你看,还是不看 或者有时候假装 视而不见 冬天过去了,长青桥 还叫长青桥
山中 不同于南方的山 与年龄不符的树木 隐身雾中 雨珠从叶片上滑落 它们已经摸清了树叶的 脉络。它们一生的命运 已经出具足够清晰的诊断书 我想到了山中的祖母 多少年来,她也是一个人 面对一片森林 泪水依旧年轻而火辣 那是另一片雨水穿过 她年老的身体 皮肤在收缩,干瘪 整个骨头几乎裸露在外 雨水从苹果树上落下 后来,苹果树提前死去 那些雨水失去依附 它们垂直砸在
隔空的回想和想象 一艘岛上的客轮留下离开的脚印,总有一些人在等待回转,重新踏上归途。 为了突出海的骨骼,我悄然地隐退了自己的颜色,在夜里,我唯一的情绪像海萤在闪亮。 大海和星辰都有影子,每天,他们都消失在我眼里,这是我唯一可以发芽的器官。 我要看着每片雪融化在海里,这些冰雪的孩子,湿润了千千万万鱼群的呼吸,加速了春天的鱼汛。 每颗沙粒,经过海浪的扭曲、撕裂、切割、粉碎,才成为现在的样子。
一个人的午后 雨水落下或消失,又有什么 不同,走到这条路尽头 然后转入另一条路,人生 并没有因此拐弯,消隐之物 不轻易在枝头绽放,鸣叫 多么熟悉,但你始终被陌生 包裹,沉默是另一部分 像伤口裂开又愈合,生活 完美的隐身衣,妄图游离的 证据,你并没有全然掌握 所以你不停行走,穿过 世俗重复且庸常的表面后 不再怜惜那朵火焰,从心底 升起,在路上慢慢熄灭 你知道一切或许就是
亮马河的梦里 在三月初的夜里,我闯入了亮马河的梦中 那些不同于红墙黄瓦的建筑 是都市的脉搏,在夜色中跃动 历史的体温早己冷却,而春风似故人 桥从银河深处淌出 河面上倒映的霓虹 和散落在人间的星子 缠绕着夜的朦胧,生出稠密的遐想 我遇见一个垂钓者 他甩出的渔线钩住了月亮 只要不提竿收线,整条河都是饵料 他把月亮养在水底,是他在垂钓月亮 还是月亮用虚幻钩住了垂钓者? 我醉心
镜中 在镜子里,我看见了我 也看见父亲和母亲 我听到了水声:两条河 汇成一条河,从源头 流经我的血脉,搅起阵阵喧响 他们用命定的基因配方 塑造了我的容貌和性格 他们都不是命运的内行 只能用辛劳和怨恨,把我抚育成人 我从父亲懦弱的沉默中 取走我的声音 我翻过母亲凝望的围墙 走向她看不见的远方 在镜子里,我看到了我 也看见父亲和母亲 我无法不把他们带在身上 我继承他们
落日印章 落日多像印章, 鲜红地盖在秋天的湖泊上, 也盖在我们的脸上。 ——我偏爱山河间颓圮的 一小截,爱着岸边事物 反复练习的分身术。 一株苍耳子长在废墟上, 所有插在花瓶的鲜花, 一瞬间都黯然失色—— 春台戏 三月,二胡醒了。春雨在布阵, 云层咬破一面镜子,贴花黄的人 咬字清晰,她要重新练习发声。 风在参与搭台。风曾拆毁很多事物, 但从没有拆除音乐—— 它本是音
散文之心 多么奇怪,今天,在舒缓的音乐中 幸福和忧伤竟然是一体的 如此忧伤的旋律,来自一丝白云的演奏 来自湛蓝而无遮的天空,来自最清贫的思想 孤绝但还不够用,还有太多难言的恩情 总有破碎的希望在延续着我们的生活 为何还对这些衰败的事物恋恋不舍? 来自清晨的新雪中才有至高的满盈 我的诗啊,还是太靠近死物和死巷 诗人,一生都该反对一颗散文的心。 预报今晚有雪 预报今晚有雪,收拾
花芭山上 眼见得清透空气浮动于绿野 猫爪藤仰起嫩黄小脸儿 只要风吹,花就幸福得打战 “良辰最是治愈,消融我 一路走来积攒的悲伤 这一生,我只愿为美停驻” 南洋像一道炫目的分水岭 梅雨后,阳光重绽的光彩 甚慰我搭乘长途飞机而至 略带疲倦的心,更何况 此时你穿白衫,侧立在我身后 你说英语,指向山下高楼 簇拥你栖息的窗口 在那里,少年华章一页页打开 向未来呈上,含苞的答卷
绿啊,正闻风而动 二月又将与我告别,从你的南方 启程的春之火车离我更近了 送往迎来,忧伤 释然,然后张开怀抱 “塔尖在梦想的高度领唱” 四季从来不同框,我们执拗地说 落叶铭记绿,雪孕育绿 “所有的绿呵,就要闻风而动” 抒情是为日子添香,今夜我的醉可否 再倚你的红袖 花间初识,你是最美的一朵 窗外长江辽阔,灯前不会弹琵琶的我 在花蕾前 三月,一滴花蕾 带来的响动 熟悉
你见过这样的大雨吗 撞开风的围栏,让草木惊恐不安 带着尖哨,呼啸而来 染黑了天。我说的是一场大雨 不是鹰或者鹏鸟。这些雨 从云朵上逃逸,如一群松绑的盗贼 花朵为丢掉自己的前半生 而号啕。一些骨折的树 独自忧伤。被雷电剪开的小径 斜横着,仿佛置身在雨外 浸泡的群山,挣扎着 像失忆人苦苦在寻找往昔 地里农夫,被劈头盖脸鞭打一顿 再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些奔跑的车辆,在雨中 隐
时光给万物松绑,北方的云朵 独自成为个体,正从蓝色里分离出来 渠水,重新变深 一些山河之物,最终尽收眼底 从躺椅上,一位老人 想要自己颤巍巍站起来 谁也说不清,他心里刚刚经历了什么 渠底,一片葱绿 芦苇在路桥北部惊喜地冒出来 水纹抖动之时 石堤的倒影,在原地保持形变 几只小水鸭子,不告诉人们 是从哪里飞过来的 它们翅膀与水流,逆向而行 生命祝词 隔着门,我依然听到
春天有你 达子香红遍了原野 扎龙湖多了几声鹤鸣 芦苇荡黄了,又绿 明月岛又多了一轮月亮 卜奎寺的晨钟响了 古老的嫩江醒了 回首望着沙滩上的 两行脚印,你清纯的倩影 似湖滨的绿柳 飘动的衣裙随风而去 长长的秀发牵动着心魂 晨读的声音还回荡在校园 杜尔伯特草原,哈达像白云 蒙古包里的酒香是爱情 蓝天开始拥抱着白云 羊群狂吻着大地 讷谟尔河在 塔头甸子的心中流淌 讲
立交桥下 最美的旋律是鼓点击打那些 青灰之物 自从城市建起了立交桥 老人们不愿老了 一群白发组建的锣鼓队,群树婆娑 黄昏里煮着鼓声 镲钹抓挠生命的天空 我歌唱老年斑上的热烈 高速公路,时光的分叉下 我得以观测黄昏之美 敲鼓手把一声声雷从苍穹里摘下 打锣打镲的沿着声音爬高,并打扰云朵的 安静 在架子鼓的筋斗中,璀璨的路灯亮了 一朵音乐的花园落成 立交桥下,时间就像流苏
一场雪的余温 雪落下,覆盖屋檐和树枝, 风中带着冷意, 雪在手心融化成一滴水, 像一场注定消失的问候。 草尖被压弯, 远处的脚印延伸, 通向一扇关闭的门。 白雾慢慢散开,雪依然洁白, 可风早己变得寒凉。 大地安静, 像什么也未发生, 一只鸟落在雪上, 抖落羽毛里的冰, 留下一片浅浅的影子。 旧车站 月台裂开,枕木锈蚀着昨天的痕迹, 候车的椅子, 沾满了没有归处的
旧衣服 还保有你的味道,虽己洗涤过多次 它干净,素朴 挂在衣架上很久了,寂静 等你回来 袖口的伤痕,还是很明显 针脚细密,却缝不住一场意外的惊险 这原本应该是你的伤疤 它替你挡下了 恰合你身,它是你身体的一种修饰 或一个修辞,美化你 它挂在衣架上,像你用旧的半截身体 坚挺,疲惫以及粗糙 旧报纸 那些过期的旧报纸,像过期失效的药片 再不能医治人间的悲悯之心 母亲把一张
刺猬与洞穴 我想象着 冬天的刺猬,会怎样生活 或许像一个守旧的人 躲在孤独的洞穴里 不住战栗 它的邻居 比如灰喜鹊,站在光秃的枝丫上 哼唱一首拼接的歌一 “升起的太阳”“绝望的松针” “大雪刚过去”“需要一把火” 谁都不会注意 厚厚的积雪里面 是不是藏着,一张自白的书信 我愿爬出洞口,奔赴某个 遥远的地方 成为某个异乡人 冰之舞 水结成冰的时候 万物必须服从一
怎么说呢 好像不会快乐了 也不会悲伤了 也不是平静 是快乐的不对 悲伤的也不对 最近,我的呼吸 总是卡在——哪里 也不知道是哪里 能留住什么 刚刚从外面捡回来 两枚提前黄透的银杏叶 想把它们夹到书里 我是要留住什么吗 打开那本已经泛黄的诗集 依旧是原来的气息。算了 我已越发懒散。合上书 打开窗,放了它俩吧 树的位置 在风里 树歪着身子 绿色的歪着身子 黄
在一次会议的间隙,河北日报的崔立秋老师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怎么开始的,喜欢谁的诗。我之前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但那次,我却猛地想起了那首诗—张志民先生的《鹿回头》。我甚至觉得,它一直潜伏在某个角落里,就为在那一刻再次闯进我的世界,唤醒我的记忆——“是美——/制止了/那即将发射的钢箭/是美—/松弛了那/已经绷紧的弓弦”— :是那个感觉,依然是我最初读到它时的那种感动。那是一种久违的美,一种于我而
在诗歌里,比起高度修辞化的语言,好的口语一直有种天然的优势,它能够便利地借助语言在其日常性中隐藏巨大潜能,快速调动人类的普遍经验,进而有机会成为一种对生活咒语般的揭示或唤醒。那些传播得最为广泛,被使用得最为长久的修辞,往往同时也是最准确的修辞;它们是一种在所有人的语言意识中取得最大公约数的语言策略,因为被使用得最多,以至于可能成为文化的基因和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也具备了显著而深入的日常性。
关于陌生 野兔从桑树林里窜出 我与它对视,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在搜寻答案,阳光在林间搜寻足迹 瞬间,它钻进了浓密 我仍待在空旷中,彼此 都在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 这个村庄,是我家所在村子的复制 这是别人的村庄,自我提示 是最难逾越的鸿沟 田野很辽阔,随时会淹没我 全村,只认识一户人家 微小的熟悉,带来巨大的陌生感 同样的桑树林,便藏有太多的未知 走进其
人一生要走多少路,经过和停留多少地方,根本无法预知。小的时候,我家里有两张宣传画,一张是天安门广场,一张是南京长江大桥,我一直没想过长大后会去这两个地方。或者说,童年时的我,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而非敢不敢想。那时的我竟然是这样,别说别人不相信,连我自己都怀疑其真实性,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绝对的事实。 我在村里生活到十岁,后去了琼港农场。十八岁,我参军到徐州,其间在上海上了两年学,在北京帮助工作
诗集《大地上的星辰》(作家出版社2025年5月版)册页山河,满含作者北乔半生身飘天涯的旅思,那些诗篇始终与山水谈心,和时间对话,雅致深情,如同为我们打开了一座丰饶富蟾的印象库。诗人纳乔姆·希克梅曾说过:“人的一生总有两样东西是永远不会忘记的,这就是母亲的面孔和城市的面貌。”北乔近十年来诗心丰沛,游荡的脚印排向东西南北,但始终萦绕故乡、亲情等母题,将“此心安处是吾乡”的知觉艺术化,诗情充盈着一腔激越
沙漠汗,北魏拓跋力微长子,曾立为太子,少年为质于东晋,三十归国,于驿馆被害。魏书日,斯人体格魁伟,聪明豁达,晋谋臣日,此人若归国继大统,我国难以对付,不如阻之。因奏请贿赂北魏宠臣,使质子延期,至成年归,勿使承继社稷,不然魏旧臣悉换。魏臣多间隙拓跋力微,日,太子与晋人学妖术,恐与社稷不利。力微日,若不承继不如早除,既除而悔之。沙漠汗自少年为质于晋年久,请悉汉地文化风俗人情,与才女淇儿私结秦晋之好。三
冬日,寡淡之欢 晌午,鸡鸭与家犬往来嬉戏于地面 一群灰喜鹊在屋檐上交头接耳 此时无花果树己无叶,更遑论果实 和老人们一同无所事事、闲坐、晒太阳 我几乎要开始欢呼,连带着 有些冻红的手也不安分地择择菜叶子 远方飘来的红薯香味让几个孩子 抓着大人衣角,像一群随风而上的小风筝 离盛大的节日愈近,归家者就愈多 大包小包,鼓囊囊的思念 被一股脑塞给了亲人,早出晚归 变成了聚会与闲逛,
山间指南 光斑在你毛衣上跳跃 一不小心 灰喜鹊叼走了未来得及说的 那句话 在分岔的山路前,我们练习 辩论术: ——向左还是向右 选择总是很难 这些年 时间总爱用雪,擦拭我们 越来越薄的 影子 但山路还记得迷路的鞋印 现在,它正把二十年前 那对年轻人,轻轻 推向我们 你摊开的手掌里一 我赠送的那枚月亮 越来越暗 街头即景 云在钓自己的影子 钓竿弯成 小镇
巴音布鲁克的夜 通天河从天边流过巴音布鲁克草原 经博斯腾湖,借道孔雀河 一意孤行去往罗布泊 这是最后的归宿,这是最后的顿悟 ——开都河只是它游戏人间的化名 我怀疑雪山早己随它逶迤远去 九曲十八弯是人间最后的抒情 所有河流的终点都指向一个无底洞 夜幕像通天河的真身向我涌来 唯有水和黑暗,总能穿越重重迷雾 找到恰如其分的深渊 唯有辽阔的晚风,替我缝补心底浩大的裂缝 乌鞘岭
经验 起初,我们还有很多方式告别 就像梅雨落下 万物有汲水生长的幸运 就像掠过群山 仍能窥见其明亮的本质 旧物的翅膀己逾出保质期 新意保留,其实都 还有重新习得的可能 只是迟疑后 被迁入的色彩就淡了 如今人造雨矫枉过正 山顶也被夷去 我们棕色的瞳孔,睁开又闭紧 只剩下尘埃一样的空 “三十辐共一毂” 有了空,才有雷声的填补 才有松叶的滚动 留下盲目的车辙 和在高
多浪河畔 不曾停歇的多浪河, 在我右侧行走, 撩起轻纱般的绿波, 露出清冽的脚踝。 柳树与梧桐低语, 预告着午后的小雨, 正从云端赶来, 轻敲大地,润泽万物和你我。 岁月的皱纹覆盖了长路, 却无法阻挡它的延伸; 无论它有多么漫长, 终将被脚步征服; 而真正的征服,是内心的宁静。 遇见图娜 土墙垒砌的深巷子里, 依次有无花果、爬山虎,虚掩的门 和张望的眼睛 图娜咖
月色里的遐思 夜色朦胧。划一叶小舟,想在八月的湖里打捞一枚明明晃晃的月亮。 乡愁已燃烧成残荷的憔悴。哀叹掠起水声潺潺。 那条烙满记忆的小路,那棵生长鸟鸣的银杏,那缕袅袅升起的炊烟如版画,早已固化成灵魂褶皱的图案。 思念,一条无形的线牵连远方无解的情结,缠绵排侧。 荡漾的心,荡漾的月。 只想把你捧在手上。借着柔光寻觅,那一扇亮着灯的窗户。在迷蒙里看一眼瞒跚的身影,听一声沾满土气的乡音。
树冠羞避 树冠羞避 ——我学习了一个 拟人化的 森林生态学词语 树木与树木情同手足 亲如兄弟 可树冠与树冠必永存间距 哪怕仅仅是一条 小小缝隙 飓风肆虐 树冠间枝叶相互致意 非触碰肇始 乃自动警示 树冠遂改良接触方向的生长 弃表面一律的形式主义 力阻断可能的病虫害侵袭 距离合适 边界清晰 他人成长是自己成长的前提 自己成长是他人成长的必需 竞争与协作对立统
镜子里的父亲 镜子就是块玻璃 冷冷清清,不声不响 一恍惚,父亲站在镜子前 镜子把他脸上的沟坎 镀上一层暖光 有时候,他像飘在镜子里的影子 晃啊晃,碎成一片片 有时候,又进入了忽明忽暗的梦境 平日里,父亲总躲在后头 不经意扭头 能闻到他身上汗津津的味道 田野里麦浪翻滚 镜子里,父亲出现了 手里攥着那把亮铮铮的镰刀 引水谣 云絮飘飘,任风缱绻 谁将浓墨注入云团 风掠
我们的菌类朋友 陪我在山谷里倾听宇宙 静物卷起溪谷的声音 亲爱的我们只是一串电波 运气太好拥有这一具身体 我们的菌类朋友 不要等孢子落下 那个冬天我们在房间里小声说话 被拘禁在回忆中,月夜里 陈陈相因的故谣 那条女人告知的讯息 猫坐在马背上 我在鱼眼里找到竿和饵 我可以从身上的洞里看见宇宙 我们从未活在恰好的时间 多亏夏天 中年正迫不及待地来 防线瓦解在没有形状的
午后有被修剪的欲望 午后的光亮将是垂直的 它在打扫着人间 同许多事物一样,他试图调整和时间的关系 比如午后对欲望进行约束和修剪 假如一场午睡让他暂时出走 他将允许,关于他的故事小幅度脱节 “只有另一种时间被叫作记忆”——假如 死神 还未最终降临,他将先跳出记忆 当他通过反复练习,学会对 午后空旷的明亮进行处理—— 他在等,等“光线腐烂后,另外的 知觉从内部将它撑满” 虽
倒影 真身的逆生长。向阴暗的水底延伸 一棵树和倒影一样高 晨光的镜头里 它们保持对称,按前世约定的比例 分配快乐和忧伤,流水般动荡的年景 绝佳的平衡易于生存 像一条鱼柔软地穿行,不惊动芦苇泛白 巧妙躲避旋涡的凶险 局势短暂稳定,美的残忍在于破碎 一阵风吹来,褶皱搅乱水面 曾经看见的一棵树,摇晃,混沌 裂成无数折断的细节 一场连体婴儿的成长梦破灭 活在虚实之间,一棵树反复
模仿 我模仿一棵古槐有许多年了 沉默就是修行把每一次复活归于命硬 执念向光而生纵横于骨肉之间 我称之为根须 刀痕是一条河道时光撞击的回声 融合进风与叶子的合唱里 向内生长的圪针把悲戚扎出千疮百孔 光照通过身体留下一片阴影 至今我没能活成一棵树从容的样子 更像是一个乘凉的人 路过 那一年在凹地烤熟的玉米棒子刚放到嘴边 父亲的鞋底就落到屁股上 到现在心有余悸 再次路过这片
母亲喊我吃饭的声音,呼来羊群的同时,也呼来故乡的 村晚。这一切在我的泪眼里被抬高了两寸。就算 配上唢呐,在每一次吟唱时,月光都会哗啦啦地流下来。 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这时,凌霄花在轻手轻脚地 爬上大墙,肆无忌惮地开着,过着头朝下脚朝上的 日子。我就喜欢月色下,那些没有形状又很具体的事物。 那些火红色的花朵、长长的铁轨、迟疑的风声、潺潺的 流水,都是我给村晚预定的,野草的散文,也在五
一 每次想起东莞,就会有许多事不断浮现在眼前。我们的青春,我们的记忆!那些走远的时光,永远在我们的内心回荡。 大约是在1996年下半年,我到东莞市常平镇桥沥工业区工作。1998年上半年,我离开东莞。2000年初,我又回到了东莞市常平镇桥沥工业区。人的一生中,有许多偶然或必然。我的人生与东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对那里充满深厚的情感。 东莞市常平镇桥沥工业区与打工诗歌也有着密切的关系。打工诗人
时至21世纪,新诗已有百余年的思想和艺术积累,中西文化的碰撞愈加频繁,古今诗学的转换日渐成熟。置身于如此现代、宏阔的历史背景之中,为了激发内在生机的新诗,创作者们根本不可能“闭门造车”。确切地说,21世纪诗坛既有被借镜过的西方诗歌长驱直入,势头更猛,诗人们能够间接地向遥远的庞德、拜伦、雪莱、歌德、普希金、阿赫玛托娃、波德莱尔、艾略特、泰戈尔、阿多尼斯、休斯、狄金森、米沃什、特朗斯特罗姆、策兰、鲍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