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鸡公岭上日光薄、土壤肥,客家人在上面垦荒,梯田便像绳圈,套着客家人的肚皮,收成好,客家人的肚皮便大,收成坏,客家人的肚皮便小。 田垄上不好走,就像春团褶,水牛踏上去,极易把褶子踏破,泄走田中放了肥料的春水。因此,鸡公岭上的田要靠人手用锄头翻,翻土就像在割一条条舌头,再把这些泥土锄碎,接着用脚踏成拔丝状,最后再濯水。不过这些泥土固然肥力佳,却常年不照日光。 霭很厚! 霭经年弥漫在鸡公岭上
主持人语 贺绍俊,男,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监事长,辽宁作协副主席。曾任文艺报社常务副总编辑,《小说选刊》主编。专业为中国现当代文学,主要从事当代小说研究和批评,以及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研究。主要著作有《文学的尊严》《建设性姿态下的精神重建》《重构宏大叙述》《当代文学新空间》《文学批评学》《中国当代文学图志》《铁凝评传》等。曾获鲁迅文学奖等奖项。 《小说月报·原创版》这次交给我
林为攀是近年来极为活跃的“90后”代表作家,此次阅读他以客家原乡为底色的新作,很有感触,然后“顺藤摸瓜”,才真正深入了解到这位青年作家的漫长而曲折的写作轨迹:他十九岁立志执笔,却一度辍学,辗转职场;先以先锋与解构实验锋芒试水文坛,后又折返现实,深耕故土。终于,他以故乡的“客家文化”为坐标,在虚构与真实之间勾勒出了他独有的文学世界,刷新了我对“90后”作家的可能性的想象。正如他的同代作家肖千超对他的
《时间霭》是书写当代乡土暗伤的作品。费孝通认为,中国社会从性质上说,很大程度上是乡土性的。这个说法并未过时。虽然随着城市化的深入和近年国家的乡村振兴战略,不少中国乡村旧貌换新颜呈现出新乡土的诸种特征。但是,仍然有大量乡村在城乡二元结构中面临着空心化的困境。《时间霭》写一个乡村老人林尧传,在春节前后盼儿回家团聚不可得而生的一系列心理涟漪和精神困境,以细腻传神的笔触和变异重构的文学笔触,深入当代乡村空
一 崴了一脚,把章澄溪来鹏城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热爱是最好的动力,坚持是最好的老师。”当章澄溪慷慨激昂地分享完“如何成就更好的自己”时,台下的领导和同行报以热烈的掌声。走下演讲台时,李春生正在继续为掌声煽情、加油,但章澄溪无暇倾听那些赞美之词,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脚下,脚下是一个半尺高的垫脚凳。这垫脚凳是李春生头天晚上看会场时临时起意加上的。其实章澄溪跟着李春生巡回演讲过很多次了,每次章澄溪
你当心脚下,这一下雪吧,林子里的路就难走了。 哦,当然了,这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路,如果按照正常的标准吧,连个羊肠小道都算不上,可按照我的经验来说,从这儿插过去,到我的护林点会好走些。 你是说我怎么当的护林员吧?我是接了我阿爸的班,才当了这护林员。我还记得那天林子里也下雪了。雪花呼呼呼地随着风打着旋,像是要找一个热乎的地方,所以使劲往人的怀里扑。林子的深处好像隐藏着一部大功率的鼓风机,那一阵风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就这一两年吧。李小染想。 这一两年,她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她总纠缠在“老去”这件事上,生命已有一个质的改变,她被困在“老去”里。她扫地,看见地上散落的几根头发,会想起落叶。叶子为什么会掉?叶子黄了,老了,叶子的根部不牢固了。她又从落叶想到她的头发,她抬手捏一根头发悠着点劲扯扯,稍粗的头发还是耐力的,细细的头发真的经不起,自从她不发力就能拔掉一根头发后,她再也不干这事了。那根轻
当你学会弓箭,万物就没有了秘密。 ——蒙古族谚语 1 风从北方青色的山脉中奔涌而来,掠过大地。正是夏天,散发着甜腥味的草原从阴到亮,又从明到暗,静谧的草丛中有生命在生长,又黑又亮的眼睛在草丛缝隙里忽隐忽现,空气发出蜂群振翅般的嗡嗡声,这片草原和你对我说的一模一样呀,白雪在心里对父亲说,就是这里了。 毡房洁白无瑕,穹庐刷的红漆闪闪发亮,散发着清香。白雪抬头看去,真觉得父亲所说的长生天就在穹庐
A 看着父亲推开店门走出去,卢刻意识到现在只剩他一个了。“来吧,小帅哥。”明知道不会有别人,他还是左右看了看。座椅下的踏板被齐阿姨踩下去,一下两下,椅子被抬得高了一些。齐阿姨让他摘掉眼镜,他本可以摘下来直接递过去,可他偏要一脚先够着地,放下眼镜再踮着脚爬上椅子。白色围布在胸前慢慢降下,好了,现在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卢刻说不清楚哪张椅子更令他恐惧,牙医诊所的还是理发店,反正坐上去后只有痛苦。只
1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子的:先是妙小姐坐在二手丰田车上口吐莲花,后有万先生毫无预警地重踩脚刹。——之前五秒,妙小姐看到路边有只羊,她说,快看,草泥马!万先生拿余光一瞥,在第六秒,他的笑神经突然搭在了刹车脚踏板上,丰田车就那么往前一顿,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妙小姐就那么往前一栽。刚好,她的脑袋与挡风玻璃还有零点一厘米的距离。但她的脸马上就绿了。万先生不以为意,反而认为滑稽,身子不由得一抽,抽出扑哧一声巨
1 1998年的深冬,北山县,一个男人掀开雪幕,从嶙峋的山岭向下走,再次回到了人间。他喘着粗气,瞪大混浊的双眼,看向北山县城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不断蒸腾向上的白雾自无数个人的无数张嘴中呼出来,挡在他的面前,像是一堵墙,需要他用尽力气去撞破。他有些怵,想回头,在这一刻他意识到了肩膀上的重量。 男人正扛着一个灰绿色的蛇皮袋,袋子里是一具狍子的尸体。尸体比淋漓的雪更冷,让男人的肩颈隐隐作痛。他被压得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