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介时代催生了新大众文艺,各种社交平台、短视频、短剧、网络播客、网络小说等文艺形式在手机屏幕上铺天盖地涌现。学者南帆先生指出:“大众纷纷作为主体坦然进入这个互联网空间,新大众文艺是一场创作者的革命。” 有媒体直接宣称,这是一个“创作者时代”。创作者正在取代曾经无比严肃和崇高的作家、评论家等。创作者们创作了我们观看的五花八门的视频、我们阅读的无所不及的各类文本,以及呈现各种令人向往的生活方式,他
1 从3月中开始,阴雨就格外多,大棚里西瓜繁盛,杂瓜野草也比赛般疯长,尤其叶片像绿蛛网似的野西瓜,这儿一片,那儿一撮,总也拔不完。老武瓜棚说是直供上海高档超市,料理得尤其仔细,一般大棚都打除莠剂,这儿怕影响瓜品,让他们几个帮工从早到晚龟爬般,一株一株铲。下午三点来钟,手机响,张会梅直起酸痛的腰背,从兜里掏出来点亮屏,见是陌生号码就直接挂了。约半小时那号又打过来,犹豫几秒钟她还是接了起来,问了
尊敬的子禾: 《幽野》读完了。好看。有许多极见功夫、值得称道的地方。 可惜我年龄大了,很早很早就诫告自己说,不要对当下文学与任何人的写作说三道四。然认真读完《幽野》后,缘于那种所谓的“师生”与“自家孩子”的想法,还是有些不能不说的牵绊和绕缠。可开口要说时,又深知自己的想法令人厌烦,悖理与不和,自己又去做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关于《幽野》这部三万余字的中篇,在中国当下的写作里,尤其在我们俗常
1.命案 许凛霄敲胡善行办公室门,未闻回应。许凛霄拧动把手推开条缝,果真见胡善行把脸深埋在满水的脸盆里。许凛霄叫声“主任好”,推门而进,旋即,又把门关上。胡善行从满水的脸盆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盆底应声顶起一串泡泡。过了十几秒,胡善行终于把脸从水里拔了出来。 胡善行捋一把湿漉漉的脸,一边转头看办公桌上的计时秒表,一边问许凛霄,有事?许凛霄反问胡善行,咋样,这次突破一分钟没?胡善行沮丧
吕栋梁是我朋友,我们在同一个村子出生、长大,成年后他去了县城,我去了省城。吕栋梁比我大一岁,早一年退休,今年他刚脱下警服,穿一身轻便休闲服,都是从前被他淘汰不穿的旧衣服,他对贾雨玲说:“旧衣服穿在身上舒服,贴肉。” 贾雨玲望着他,审视了一会儿,说:“就像生了二胎,二宝穿上了哥哥姐姐的旧衣服,当然喜欢,越是旧衣越养人。”吕栋梁怔了怔,心想,现如今的这个新我,是不是过去那个我的弟弟呢?如果是,
我这里讲的故事,发生在四十多年以前,应该是1981年前后的事。故事的主角是两个年轻人,当时都是二十多岁,现在则已逾耳顺,一个是皤然老叟,一个是华发如雪的老妪了。想到他们曾经那么年轻,尤其女孩子是那么美丽,有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叫人如何不叹息,感叹岁月沧桑,时间真是一把无情利器,任凭你怎样的美丽,都抵挡不住它雪亮的锋刃。 那时,他们还在高校读书,为了一点男女私情和一篇不成熟的论文,惹出了一场不
父亲醒来时,天还没亮。 父亲知道,今天他要去做一件大事。这件事已经在父亲心头缠绕了几个月,他就像是一个被绑架了的人质。然后,得到那个确定的消息后才终于松懈了下来。 已经很多日子没有这么踏实地睡过觉了。睁开眼,父亲看到老式的铁床架,过时了的床头柜,灯罩上有了裂痕的台灯,那本翻开的《老人与海》。父亲想,为什么不是《白鲸》?实际上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只是所有的东西都千篇一律,包括在读的那些书。父
勇门最初是镇,一个庞大的镇。在春棠眼里,它是一艘船。东杨村是船头,面向海峡,略微翘起,似乎时刻做好准备破浪前行,但身后坠着一片土地,只能搁浅在此处。海浪的对面是一座知名岛屿,一年四季,人潮涌动,香火不断。而与之相望的半岛,则冷冷清清,名气不大。登岛的码头不在这里,若是设在这里,上岛路线延长,不太划算,游客的视线从不在此停留。只有本地人往这里行进,坐高铁,一路翻山越岭,视野渐渐开阔,一座座红色
“菠萝味”福建 1 马可·波罗起码做过两次伟大的讲述。 一次是面对元世祖忽必烈。1275年,马可·波罗跟着父亲和叔叔来到中国,在忽必烈大汗手下做事。他屡见使臣出使世界各地,回来仅仅报告奉使之事,大汗常常责备说:“我很喜欢知道各地的人情风俗,乃汝辈皆一无所知。”聪明的马可·波罗奉使回来,谒见大汗,于是除了汇报正事,还会详述外出见闻。马可·波罗在中国17年,多次想回国,但是大汗爱之切,舍不得放他
在海边生活 在海面清理出一个小小的庭院 把父亲的木帆船放进去 铆钉就悬起海图;将母亲的盐 撒进去,苦涩就在礁石上开花 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日子的得失,如涨潮退潮的沙漏 海风吹过脸庞,腌渍着 盐分和帆影的迷茫 母亲积攒着粮食和日历 沙滩记录着长年累月的涛声 碎沙的岁月中,我 用贝壳在沙上写下梦想 然后,看着现实的潮水 把这些象形文字 收录进大海的账簿 父亲和母亲,如同泡
大海,是另一座高山 大海,是另一座高山 海有多深,山就有多高 山有多少陡峭的悬崖,海就有 多少危险的暗礁,山伸出多少 起伏绵亘的峰峦,海就捧出多少 奇崛突兀的岛屿,山里藏着多少 孤独的坟茔,海底就收留多少 不再出声的沉船 山是海的骨骼和面相,海 是山的肉身和性子,山是海的 背面,海就是山蹲下的一个侧身 山是海向上的形状,海就是山不断 向下挖掘的根系。山和海 怀着各
一条船的修补术 一条船被拉进船坞就等同住入医院 体检、开诊断报告书 大病或小病都可能要命 风把潮水吸干是第一道医治步骤 然后,刮漆刀剔除被鱼群啃食的往事 露出糜烂的伤口,铁锤敲打桐油灰的 黄昏,碎末比此刻的节气更冷 铁钉咬住的涛声与磷火是整片痉挛的海 当第七根肋骨被取下来 那嘭嘭钝响,我真的很想替它喊出疼 而此刻,鱼汛正穿过舷窗的豁口 等待罗盘认领新的伤痛 指向尚未
作者简介 叶玉琳,籍贯福建霞浦,现居宁德。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文学创作,著有《大地的女儿》《海边书》等四部诗集,获奖若干。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一级文学创作。 当我说到春天 当我说到春天 并不能拴住叛逃的风 它对幸福的憧憬如此急切 也不能阻止 母鹿跳跃着穿过树林 旷野里有无数幽兰的叶片 任它咀嚼 我伸手摸了摸河流 又到月光小径休憩片刻 不必祝它沸腾
除夕的下午 除夕降临的下午 与除夕之外的众多下午并无不同 太阳接山的一瞬依然是乌江拔剑的一瞬 充满了认命后的平静 炊烟在屋顶上升起 又在屋顶上消失 承接了一年风雨与晨昏的屋顶 无所谓再承接一抹夕阳 天太冷了 众鸟早早归檐和归林 几只红腹锦鸡仍在啄食最后的菜叶 青黄不接时 空腹怎样支撑来年是一道命题 峡河在山脚下的冰层间无声流淌 因为夏天的一场洪水它失去了芦花 泥沙
白茫茫的爱 阿婆去世后,每年挂清 总有一只鸟跟着母亲鸣叫 有几次都到村口了 母亲说,那是她的妈妈 如今我与万物越来越亲 我已经能认出 那些花草、鸟雀和蝴蝶 我知道它们深情的摇曳 和不息的呼唤 我看到了它们身后 斑斓的祝福 和白茫茫的爱 我曾为此泪雨滂沱 祖母的眼睛装满落日:慈祥、宁静 婴儿的眼眸荡漾春水:明亮、纯洁 至今不敢注视的有:屠刀之下,羊羔的眼睛 我无法向
一滴露珠滴下来 一滴露珠滴在菜叶上与滴在荷叶上是完全不 同的 滴在菜叶上,露珠就顺着菜叶 滑到了泥土里 而滴在荷叶上的露珠,在荷叶上滚来滚去 把太阳光反射过来,照亮了一只蜻蜓 一只青蛙,一只蝴蝶 滴在菜叶上的露珠是无声无息的 看到土地张开了嘴,露珠就义无反顾地掉下去 而荷叶像一面鼓,露珠鼓槌一敲,就有音乐 飘起来 一滴露珠滴下来天就亮了 荷叶和菜叶都支起了耳
千 鲜 之 城 即使是深夜,太康路 海鲜的汪洋,依然席卷了我这个 从东坡故里慕名而来的过客 我不知从哪一只生蚝、牡蛎、鲍鱼、土笋冻 下手。它们,都是这里的土著 从小吃的是海风、海草、海泥、海泪 听的是海歌、海人的传情故事 一切的苦涩与香甜,从来都不曾阻止过 它们孕育并生长一种无与伦比的鲜 从鲜的出世到鲜的入世 鲜,是霞浦的味蕾 霞浦的迎客之道 与渔网、渔船一起入海、上岸
作者简介 周吉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人民文学》《十月》《散文·海外版》等,著有散文集《月之故乡》《民间绝色》《斜阳外》《古游录》,童话长篇小说《小水滴漫游记——穿过一条古老的运河去大海》。曾获琦君散文奖、三毛散文奖、川观文学奖、白马湖散文奖等。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 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 —
1 在乡村,走进任何一座厝里,大门(前门),厅堂门,厨房门,厢房门,后门……每一处空间,都有门站立的身影。门多半是长方形,也有拱形的。除了大门有两扇门板,其他多为一扇,门上有把手,可旋可拉,方便出入。因为材质不同,有木门、铁门。关牲畜的叫柴门,往往用几根木头钉在一起,用扣子轻轻一扣,也有拿带子随意绑扎的,这就成简易的门了。 门是乡村的守夜人。一到夜晚,乡村人关上门,再将门闩一拴,就把黑夜关在了
1 薄的毛边纸,细致而妥帖,像素着脸随时可以袒露心声的知己。小楷规整,不如行草恣肆,但我迷恋一笔一画的深情,没有飞白,亦无枯墨,落笔像坚贞的誓言。哪怕手中的“乌竹”都在取笑我,这纯粹是一场沉浸式的自我感动。 沐手焚香,不一定都能达到玄寂之境,但独享宁静,哪怕片晌也值得期待。在线条构筑的世界里,落笔与收笔之间的力道和回旋直接呈现截然不同的气韵,重要的是笔墨给了我悔过的机会,这笔写不好,重来,苦练
福建作家陆永建的长篇力作《聚春园》由海峡文艺出版社推出,为读者徐徐展开一段闽菜传奇与时代浪潮相互激荡的精彩篇章。陆永建身为福建省作家协会顾问,于文学之境深耕多年,其《飞翔的痕迹》《审美的印记》《且听风去》《大宋风华》等代表作,已展露他深厚的历史积淀与文学才华。此次《聚春园》问世,无疑为福建文学版图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聚春园》以清末波澜壮阔的历史为背景,将闽菜标志性品牌“聚春园”的发展历程讲述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本大书。只不过,绝大多数人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把这本书写出来而已。同时,在这本大书中,人生所有的灿烂,无论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抑或是超脱世俗意义的辉煌,都是由一层一层汗水、寂寞和孤苦堆积出来的。所谓成功,就是把这层汗水变成了珍珠;所谓辉煌,就是把寂寞和孤苦变成了荣光。这是我在读《苦蚕》时首先产生的一些想法,并由此生发了本文的主题“历史的在场与精神的返乡”。 《苦蚕》的作者李国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