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浪花 渠沟闪烁着绕过嘴唇 你说我们还有友谊的伎俩 裹在衣服里哭泣 不会走向丛林法则 鸟嘴属于另一种类型 刻意追问,什么时候才能 有闪电击中缺口 填充无话可说的遗憾 跨过去吧,不要奢望一滴水 为我们提供漏斗 更不要在草稿上磨刀 想想刀柄 与目光对应的事物 不至于太远 也不至于太近而融会贯通 无形的浪花围绕我们 不要在夜里说袜子坏话 唤醒 在水中遇见舌头
前不久,在莫干山泡芙云书店见到诗人孙文波,晚上聊天,听他讲到他一生就做了写诗这件事,不禁若有所思。人的一生只做一件事,这不能简单归结为兴趣和选择,不仅需要勇气,而且意味着放弃,是意志力的体现,否则难以形成始终如一的专注。早先有观点认为写诗是一门手艺,由此推论,诗人可说是秉持精神诉求的工匠,整个创作过程除了完成作品,也是技近乎道、艺通乎神的实现,而工匠毕其一生,就是以一门手艺为志业。我不敢说自己也有
角落 我发现那个角落的位置 拉开百叶窗 可瞧见巷口的流浪猫 石板路怀有更深的执念 街边的邮筒无人投递 花剌子模的信使改送外卖 难得一见的几辆单车 在风中穿梭,被风势裹挟着 驰向无尽的黄昏 后来我从侧门离去 所有的一切 终将融入岁月的混沌 明月高悬 明月高悬在冬天之外 照彻梦中的旷野 枯草在寒风中蜷缩 能听到攀爬的光线 折断的萧瑟之声 冬天的词语冰冷 反复咀嚼
细雨 晾衣绳上滑动 集聚的事物在坠落 而新的集聚于旧屋顶之上 旋即生成 犹如有人敲打金箔 一般,在不断 延展中,完成一种节奏 明快的汇聚仪式 落差的存在,一直沁凉 犹如远去的鸟鸣 具有晶莹 剔透的品质,而又纯属虚空 我不在这清晨 这阁楼 这书房的窗前 不在这熙熙攘攘的闹市之上 不在这坠落的 事物之中 亦不在一朵朵蘑菇般 撑开的雨伞之下…… 细雨空蒙。母亲从
来临 漫长而黑暗的痛苦来临了, 所有的痛苦都没有 通俗易懂的脸庞。 太阳在哭。 有强烈而炫目的眼泪。 时间停止滚动。停止“停止”。 “没有”比“有”沉重。没有“没有”。 黑洞扭曲着。它吸附太多,它疼。 火山在剧烈呕吐。海洋渴啊。 除了它自己,没有水。 白云枯萎跌落。一片一片。 痛苦那尖锐而丑陋的双角。 唯有一块巨石不为所动。 它不动。它沉默。 它缓慢而忧伤地长着青苔。
1.缘何写诗? 影白:坦率来说,我上学有些晚,而且又笨又木讷,就是不开窍的那种,课本上的东西塞不进脑子里去,脑子里的又尽是田野捕鱼捉虾之事。于是,我小学读了八年,因为留过级,初中四年(补习过一年),一半时间是蹲录像馆,就是20世纪90年代,风靡小县城的录像机,录像带放警匪港片的那种;而高中三年,我学会了抽烟喝酒的恶习,肄业,混入社会。我这么说的意思是,现在我理解的所谓的孤独,其实,从童年到青年再
大堤上的罗汉 通往莲花岛的大堤上,矗立着五百罗汉 全都背对着大海 黄昏时分,浪涌越来越大 啪啪击打着礁石 已经有水沫飞溅到大堤上 罗汉的后脑勺也被击中了,但没一个回头的 落下的兰花 夕阳的余晖在走廊尽头 投射出巨蜥的模样 廊道两侧的租户 大都关着门 透过磨砂玻璃 可以看见人影绰绰 我们在同一个楼层 每天来来往往 擦身而过时 最多点点头,或者笑笑 更多的时候面无表
白鹭湾 海湾不在远处,就在附近, 离我们不足两公里。 海面看着廉价,像灰色的硬纸壳, 倒扣在水里,捧在岬角的手中。 盲盒般大小,因此看不到 隐藏在里面的是什么。 但来都来了,这点钱还是有的。 我们排队到这拍照,买咖啡, 表情各自很轻松,因为行李 都丢在了停车场的角落。 像把过去的生活抛到脑后, 却没带走里面值钱的东西。 这里的白鹭依然活得像问号, 但没有答案。海浪依然
风铃 我们上去。进入风铃的内脏: 唯一搏动的三清殿, 像长在悬崖上的一颗智齿。 所有的风都被关住了,空气氤氲。 殿前三炷香,倒立,我们看见 有人在燃烧的筋络中运拳, 涂鸦画,深紫经幡,飞檐, 在风铃清甜的声音中搏斗。 喑哑的群山:一个虚拟的场馆, 总是在梦中惊醒,在脱离荒诞之后 踏入一个更大的荒诞,一种倾斜, 在内壁发生。 风铃:一种不平衡的宇宙装置, 在倒错的,逃逸的
灵隐寺 一口气走进寺庙,你握着松树枝 挥开一些尘土,静坐犹如熟睡的僧人 你没有点燃香火,也不祈祷 你失败过很多次:譬如爱情 譬如工作、家庭 譬如烧水时被飞溅的水烫到掌心 你最后说弄丢了生活。想让天空 再分一次好天气给你 竹叶落得很低很低,你折断了一片 像是敲动一汪池水 老僧人在旁边扫地,保留花和果子 再除去泥土、竹叶,掉落的香灰 连带你松乱的往事滚入井底 小岛屿 从公
花镜 玻璃碎了,阳光好看 满地的人间喜剧和悲剧,重复着 手持鲜花的人得到一面镜子 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与今生,旋转着 那块玻璃又回到手中,成为鲜花 路过的人都用它照见另一个自我,循环着 落日白描 何人执笔,在水面白描落日 ——这圆形的器物,或是橘子与时钟的象形? 谁在意过,水质的纹样在圆形两边 充当辩证的一端,为动静之动,为疏密之密 流动的图景。无人知晓 我曾多次成为旁观者
在街上 走进美术馆,成为艺术的 一部分。灯光如温和的刀子般,切开 我们的底色 谁在墙上被放大到超出原本的比例 裸露的躯体被 固定在墙上,任何试图转身的动作 都会惊动周围安静的目光 也许是我的错觉 他们只是路过看到一幅画,并不在意这一具 偶然站在画框里的身体 只是灯光,恰好照在我们的身上。你要 知道,内向的人总会觉得,别人的目光 正穿透他自己的心灵 候诊 月亮今晚偏白,
雨栏杆 风暴中我们寂静矗立,成长的虎被摹画 颜色太深,假山的白岩石支撑不住,如 老楼被拆毁时一般肝肠寸断。只是我们曾 一同观望铁栏杆,雨后世界滴着绵长的 记忆之水。弯曲处的花纹,勾连雾与森林 麻雀飞回电线上振翅。爸妈还是年轻人 墙上贴满的小太阳射出了第一缕光 牙套与舌头 数一数细钢圈上的圆点,精妙的小机关 按动流水开合的命门,软峡谷的起伏内 鲜红的苹果在秋风里变成比喻的飞虫
写在春天的纸上 天空是一块蓝头巾 悬浮在头顶上方 想给你拍照 最后选择了画 阳光由东面爬过来 拉长了人的影子 你看它多懒啊 照着小巷的宁静 也照在我懒洋洋的想念上 星期五 没有一个周末属于我 像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假日 但我有一个朋友 他会在每个周末把写下的诗分享给我 那是一首轻松自在的诗 我读它的时候 会想到一个刚刚回家的人 脱掉外套和鞋子 随意地靠在沙发上
伤樱 雨落 花碎了一地 将一只落寞的猫环绕 绚烂至极 即缘分将尽 等待,只是迟早 掩盖不住的悲伤 不是樱 是那只猫 对着满地落英看了又看 怜己 在树下走了一圈又一圈 来时的方向,去时的归途 都一一数过 心情被雨水打湿 繁花点点 次第飘零 树的腔调 树的经络在夕阳里出现 粗细分明 那些毛细血管中传出汩汩之声 血在燃烧 泥土下的触须伸向四面八方 在沙砾的
处暑 万物出暑。树荫缩成小小的蒲团 几枚提前坠落的榛果 在草丛深处静默。稻穗突然低垂 父亲住院后,多年不进田的母亲 天天去谷子地赶麻雀 蓝瓷碗的天空,云朵团成 肥软的棉山。她拎着竹竿站在田里 与成群的麻雀对峙 像个女将军 她身后,旷野翻滚 直到穿梭其间的星群,流成一条河 波光闪烁,我认得北斗足矣 荡秋千的女孩儿 她荡向高处时,发梢扫过四月的云 裙摆里兜满晃动的光 麻
碎片 像是折返跑 当一头老虎变成一头雾水 热衷于描述的线条失去了线条 花朵出现了 花非花在接下来的情节里 以更加简约的形态 被重点描绘 就像从深渊里抢救出来的一声虎啸 我不打算留下什么 骤然停在空白构成的悬念当中 正考虑如何离场 时间来不及了 跑道不是天梯 坠落发生的那一刻 虎皮和画皮互换 已经被光头长须的画家 撕成碎片 大鸟 大鸟不可食用 大鸟的尖喙 叼
李庄之语 穿过幽深的石板路 孤独和恐惧没有靠近我 这里的风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古建筑 阁楼 和戏楼仿佛在与历史对话 几棵粗壮的香樟树上 无数只麻雀除了吵吵闹闹 看不出任何表情 或许我在长江边上缓缓漫步 阳光灿烂 江风轻拂 我知道 长江壮观的背后是这里的蹉跎岁月 林徽因 梁思成居住的质朴小院 蔬菜比花更香 也许是这里的一切让我掉进深渊 陷入剪不断的思绪 李庄的事物都是故事 万物激情奔
淠河,一柄月光之剑 ——致胡留军 一只冲锋舟横在淠河上 那是属于你的舞台 一个工兵排被训导 初夏一如往常的冲动 仿佛涂抹一幅油画 雪浪将一个时代赋形 是第二个夏天了 我们用心与舟交接 捞路水中,筑梦坦途 所有的教育来自大无畏 隐秘如定点暗礁爆破 若游龙 而今沿着这条河漫步 源源萌生的力量 揉和成一柄剑,别在腰间 悬铃木 我在教导大队长长的路上 独行,苦吟……
岳麓山 湘江如练,岳麓山是件旧瓷器 等人擦拭。天空是灰色的海 青翠在下,向上吸吮水分 红树藏在深处—— 釉下彩,用来留存古窑的体温 山径弯弯,那是泛黄的丝带 将过往和今天系在一起 当我跃过枯溪,落地的瞬间 岳麓山仿佛发出,清脆的声音 黑鸟 隆冬,旷野,一群黑鸟 不停翻飞。像灰烬在风中寻找什么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焚纸 人间丢了很多不该丢的答案 我们抛弃答案,答案也在抛弃
废品收购站 树下有几把椅子 下雪时雪坐,下雨时雨坐 空着时,太阳坐 树影坐。更多时候 那对外乡来的夫妻坐 他们将废品分类 拆解,捆扎,他们眼里 没有没用的废品 他们是最好的 废品回收人 干完活,他们就坐在那 聊聊家里的事,或什么也不说 时间于他们好像是多余的 他们要等的废品 却在争分夺秒 从一个个家中 奔向这最后一站 有时,椅子旁有一张铁架床 一张铺在地上的床
高过屋顶的树 鸟一声声递来朴素的黎明 盛满一天中的第一桶光 高过屋顶的树,视房子为它的亲人 高过屋顶的树,伸向天空围栏的手 试图采摘星辰。而树一生的理想 仅仅是高过,蹲在大地上的房子 高过炊烟、鱼鳞状瓦楞,高过一个 完整的下午和少年的想象 树叶轻轻抖动,如清点天空中 白云的财产。阳光和雨水 还可以再透彻些,在人间,饥饿的是房子 是高过屋顶的树 抬头的人,早已丢失一处门庭
修正之物 鸟鸣曾经修正过你的听觉 以此类推,水杉、香樟、白鹭、大雁 银杏、白桦、木槿、丁香等等 它们肯定也都是修正之物 同样的,我也有亟待修正之处 但我需要的不多 只有三种,它们分别是 雪、闪电和来自昆仑之巅的雄鹰 麻雀之思 它不在象外。湖岸 倾斜的草坡上 它在觅食。这一会儿 它的伙伴们 降落在另外的地方 为了食物,它有着蹦跳 就在我眼前的不远处 不确定的某一刻,
元夜 走了一年没能走出这场雨水。 那边厢是未修通的断头路,看得见银蛇飞窜。越过这条横街我走向它。 花坛,夹竹桃,有毒的叶子上悬着一颗颗水珠。它们芥子般的内部形成了一个个国度,一样是沧海桑田,一样有桃树长进门上的符箓。一个共同的元宵正在被庆祝。 年轻人的欢笑让人想起即将来到的春天。越过这些思绪我走向它。 低空中与满地的积水中,烟花,暗暗祈愿着新年。 经历过的负累与幸福,在寒夜里显得朦胧而
1 东风林场里的小师姐,被时间遗忘后,永远地微笑着,出现在虚构出来的屋子里。 她有两个男人。一个是乐坛里的歌星,一个是被贬的文人。 这是她年轻时候的梦。后来,她和她的梦,出现在别人的梦中。 2 坐在火塘边,很闲,闲得心痛。 心会痛,没有任何刺激,没有任何感伤,莫名地痛了许久。 所以,想起来了,最尊敬的那个人已经去世,圆满了人生。 不可置信。这一定是虚构出来的。在心痛时,故意想起一件
今年,我已六岁了 我是一个重生儿,今年已经六岁。我看到了自己的出生。 在襁褓中回到我的家乡,在高速公路上,尝到了,我的三湘四水。 在银城我咿呀学语,地花鼓窝子里,地道的伢子妹姐,益阳话。 我在会龙山下蹒跚,秀峰湖畔,闻到了,柳絮依依荷花香。 我在直心斋里练字造句,舞文弄墨,看到了,玩童好玩好好玩。 今年,我已超过六岁,可以正式发蒙入学了! 重启生命的密码 立冬,重启生命的密码。
晨昏之间 像流动的荇藻,像奔涌呼啸在群山之上的太阳,像960万平方公里的大地…… 像木桩一样匍匐在波涛的丛林夯实黄土沸腾虚长的血液,宽阔的河流静默在淇水两岸,大河两岸。 找不到风的垭口,一阵过路的鸟鸣忽然止住通往康庄的大道,一场风雨在亿万年前燃起磷火。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然而,秘宣的旨意减去花谢花飞的盛赞,在黎明到来的时刻让几支大河汇聚在大地的中心,是什么让汤汤的淇水照彻历史,直抵汹涌澎
十四行诗 你拥有美好的青春,你如此不在意。 你朝着天堂微笑,你无法使时间 停留,改变你快乐的想象。 我葆有你的黄金时刻,且将复原它。 要是将来,你愿去探索它—— 你的旧我望向我,思绪犹如去年的 紫罗兰;没有镜子保存它的眼神; 在我无尽的赞美中,此刻我将它珍藏。 为使你所有的欢乐远离时间的疏远, 我将化作一座宝库,你欢快, 幸福和沉思的过去永存于此。 我将化作一座变幻迷人的花
1 中国诗歌经过20世纪八十年代的话语启蒙和理想放歌、九十年代的个人化写作和欲望叙事以及身份对立、山头林立等,到了新世纪特别是近年,进入了相对沉寂期和内证期,这一变化说到底也是诗歌写作和诗歌生态的正常状况。 其实在诗歌失去“轰动效应”之后,诗歌之外的他涉情况大有改观,不再有明显的流派之争,派别与派别之间互不反对,更不为敌,而是以温和、平静、理性的心态,你呈现你的,我表露我的,各自开花结果
古典风新诗这一称谓是介乎形而上与形而下之间的一种折中表述。着眼于价值观或者说精神立场,新诗写作的这一范式一般会被冠以新古典主义的名号;而仅仅着眼于语言技术,所谓挪用古典资源则是修辞分析所惯用的一个现成标签。关于诗人黎阳的新著《西岭笔录》,如果从诗集的命名中注意到了诗圣杜甫及其名句“窗含西岭千秋雪”的强力加持,并由前两辑的题目“山河录”“草木篇”而回溯至“山河在”和“草木深”,那么将其归类为新
小鱼悠游 我的小鱼 永远鲜活的波浪 小鱼喷吐泡泡 小鱼把话 都说在水里 其他小鱼 都会读到水里的话 小鱼们游不动了 该换水了 是水里的话太多了 花栗鼠 瓜子吃多了 身上也长了瓜子的条纹 是这样的吧? 花栗鼠 水 打翻脸盆 被水从头淋下的孩子 定在那里 大哭说 他被水抓住了
春天一到 就在院子里一棵桃树上 开始写诗 新叶是春天 写在枝条上的字词 蝴蝶来读时 似乎不识字就飞走了 于是春天 紧急地开出花朵 就像给每一个字词旁 加注了拼音 放风筝 春天来了 公园有很多的孩子放风筝 风筝飞得很高 风突然大了一下 有两只风筝一不小心 撞到一起 就像两个孩子的目光 在天空 碰了一次面 钉子 以前看月亮 老是害怕月亮会一不小心 从夜空
总是趁睡着后在枕头中历险 再尖叫着醒来 “小孩子不要想太多” 爸妈反复强调 我猜,他们一定是担心 我会把月亮吵醒,打扰到它休息 其实,他们错了呢! 月亮也像小朋友一样——喜欢热闹 它希望萤火虫打破黑夜的孤独 幻想梦可以飞起来 人们的呼喊声 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喝彩 契约 每天清晨, 太阳从橡树叶片中挤进来, 像一枚发亮的硬币, 被树梢反复清点。 到了傍晚, 它又慢慢
雷雨时 闪电总喜欢和雷声赛跑 傲娇地划亮天空 在人群中找一张张惊呆的面孔 射星星 一颗星星,拖着长长的尾巴 坠落 神话书上说,亿万年前,天上的太阳 也有很多,被后羿射下几个 就只剩一个太阳 是不是也有人在射星星? 他的工作量好大 雕刻 北风在雕刻我 从裸露的面庞、脖颈和手腕开始 我甚至能听见嘶嘶的声音 那是正在切割我的耳朵 像是路边孤零零的秃树 被切割掉树枝
躺在土里的“小炸弹”, 偷偷把毒液变成雨, 小草做噩梦了。 地球的孩子 如果我们也流泪, 请让泪珠变成种子, 在废墟里长出新的森林。 烟囱 一支巨大的铅笔, 把蓝天涂成灰色, 小鸟找不到回家的路。
初升的朝霞蜜酿,在草尖上不停摇晃 被晨光一点点轻轻舔去—— 嘘,别声张 它刚在花瓣上做完了一个清凉 透彻的梦 白天落下的一颗颗水晶 在夜晚,全部飞上天变成星星 天上的月亮 夜空会逐渐擦拭着一块银橡皮 把它擦薄了,又擦圆 有时,在云海放下一只小船 来来回回划动 所有的星星都会跟着不停眨眼 地面上的人们望着天空 讲一个又一个关于月亮的故事 今夜,想擦掉一个小孩不肯睡觉的夜
可以重叠的数字很多 比如23号基地,23号修复中心,23号病床 再比如23号,这个冷冰冰的病人 他的关节已经老化,除了 活着的芯片
山溪像块玻璃,装着个倒过来的世界 水底的天空比头顶的还深。我跪下去 我的脸在冰凉的水面上散开了—— 眼睛、嘴巴、脑门儿 风一吹波纹,碎了又拼好 水里这张脸,我琢磨 它更像我,还是更不像? 水在流,还是反了 溪水借了我的脸,咱们都是倒影 毡房别走 天刚擦亮,我们就拆毡房 毛毡墙一折,像累坏了的翅膀 铁炉子还带着火炉子的热乎气 在地上烙了个黑圆圈—— 像草原白纸上的一个暗淡
发霉在暴雨之前,许多串焦躁绷着 与树分担宽阔的水,比想象还干脆 城市还没系紧,风声与絮语相对 均衡,冷热的进程被延迟;交换骨头 淤积甜蜜,想念你,安慰与警报 同等鲜亮。 我在末尾想念你。指节分明而清脆 一律痉挛于前兆:边界触碰的感觉 铁杵成针的感觉,被演奏着 正如被磨蚀着,恹恹欲睡的刺痒 (都阻滞于重复)剥咬一层指纹,我要 穿着节疤活下去。如同植物夭折的年轮 暴露在季节的灾
这样你就离开了,带着一些 年后的忧郁,你内向的孩子仍然睡不着觉 这让他恼怒,自责 于是成为你的孩子,霸占你的姓氏 还是说你的姓氏其实不属于你 孩子们个顶个长大,躯干抽成直立的树条 双手浸在池塘,有时候水也会 没过他们的脚踝,以为自己得到了启示 而你的启示只是来自活着,或者搬运 将劳动搬运到内蒙,那时会有一些恼人的雪,降落成 镜子里细碎的裂纹 更多的时候,我是说劳动的间隙 呼
一遍遍说,你是黑色,没人喜欢 所有人都悄悄跑开,你对我说 想要去全世界旅行,所有的图书 都要放在希望里。这真的算简单吧 我们可以一起过几点一线的生活而 我在这里,听你讲我不感兴趣的话题 却不敢打断你眼睛的光,你宽阔的背 我愿意环住。可你说没有人可以 真正接近你(我想这和我说的一样 俗套。)那我呢?我在哪里占有 我的位置,这些废话凭什么要我 联结成诗。我不知道我的颜色 只是光
自昨天起,桉树的声音越来越近。 冬天,你从远方带回两个装着水母的罐头。 我胸腔里许多铅絮开始嗡嗡振翅。 我听到楼上的洗衣机停止转动。 数十把遮阳伞齐天碧绿,一直延伸到发白塑料桌椅的尽头。 杜尚的巧克力研磨机 在纽约百老汇大街,在二战锈迹斑驳的雪层里。 有时候,我躲在他的庇护下不肯出来, 他自洽地站在剧场舞台中央飘忽的灯影中, 像一个精神抖擞的英灵。 有时,手指在嘴唇停下模仿烟斗
就这样静静坐着 也不看你 窗外雨还在下,不知 何时会遣我离开,且先 不要想离开 就此坐着 外面雨中有楼闪入星光 很真实的光感 自然的人造物 就像你和我 在昏黄的台灯下可以入眠 你听我失眠的故事 细细哼着,香薰唱片机 摩擦着发出环抱的声音 我觉得,这里好像是一个孤岛 悬浮 在初夏的水汽中,却凉且干燥 你说为什么是孤岛? 我看看我们两个,知道为什么 并不回答 口
雨还未停 淅沥而疏远的雨 这里,人间世 并未因你而洗涤 想必你预知的是亮丽的晴明、潮土的生香 和煦凉风 可傍晚的喧嚣未减 薄雾便升起来了 屋檐、石壁、叶缘 你点滴挂住又落下 轻而慢地,慢而轻,慢而 窸窣地 小小的人们游动的世界啊 棕榈与芭蕉围出了苍绿之径 众多事物在徘徊 看这辽远高阔而空荡的天 又是精湛的一场雨! 蒙起灰纱你是 大而无当 映得万物都不分明了
对星云交响咴鸣。没有心的秋千 也没有人荡。尘土安康,剪水的 影摇动在门前树下。鸟雀互道: 出生,就是啄宇宙之外的裂痕 春天来不及擦去水面 游鱼白色的圈。火焰腾空 渐失温。环佩在颈间的蛛丝听 一个说出口却没有声响的词汇 与恰恰落在空隙的沉默 结束的跷跷板,不旋转的木马 昏厥,如果,今夜有刀破窗 带走我的头颅,如果六年沸腾的 鬃毛迟迟抵达于同一尾 燕子,以呼吸置换燃烧 我只
石牌曲 徽班昳丽,始自石牌,我站在雨中的戏台上 “缺席于我在场之时”①,唯一被动过手脚的 是麻塘湖,你看,那一尾肥美而鲜活的鲫鱼 也有跳跃龙门的愿望。潋滟波光中,他投单袖 转而扬袖、捋髯,端凝中,铙钹像裂开的丝绸 让进京的路,畅通无阻。巷子深处,二胡拉出的调子 怎能不让我入戏太深?贡糕的甜,是解酒的良方 可我总活在戏文里,一招一式,令消瘦的身段 一会儿,走出华容道,一会儿,委身于
独秀山上 一座山的倒影偶尔也会显现人形 登上山巅的那一年,河流东去 众山环绕你。以后你总想起 那些接近天空的瞬间,广阔的世界 就在眼前。命运的路径还未清晰 但你已知路不平,正如一座山 只能被陡峭和险峻成就。以旧日历 开启新的生活,茫茫的夜色中 你的烛火似刀锋 随风跳动,天空的阴翳下 要在历史的惊雷声里,用电光 反复擦亮文字,你紧握书卷 让那些由一生跌宕写成的字句 成为春
领会忍耐,任漫长的秋日 凋零的叶片,打造我们的灵魂 ——R.S.托马斯 1 “连绵我们心灵的预兆”。 下午愈加深入。 我置身。麦地、草木、诗墙……我凝重 这种时候,置身高于凝重,凝重 高于凝听。我凝听诗人有效的词语 些许暗光,清幽、冷澈。 迟迟没有堆垒。 2 每一次我都忍耐于作出反应时的下午, 下午思维凝重。 我咬碎一粒蓝莓籽。一切遗憾, 就从这个蓝莓色的下午,
查湾的月亮 在查湾的藕池中,爱人拾取枯死莲蓬 这里小野花——紫云英遍地,风声在麦地里汇成 水塘滚动着书信的扉页,月亮于高速路桥下升起 承、转、起、合 这一切听起来仍觉得温暖。神秘的符号不再困住 使春天在乡村有了火焰,有了过去 个人的、私有的疲倦。述说时差上不能编制的梦境 也许是诗人历程。引起这丘陵之处 微小的震动,又短暂消停 我们如同山谷中回荡的夜幕 不懂得背负起某种固执,让
但“世间的生和死从未隐退”。查呀 无数涌来的 景物中:一个孤独的海子在召唤大海 一个孤独的海子有深蓝户籍 陨星闪动。像清凉的雨水呈现25℃结构或者芳菲 那是你的疆界 我把它定义为“孤峰独秀”或“一棵夏季最后 火红的山楂树①。” 你有更隐秘的形体对应 长高的望乡塔。你的椽笔缠着枝形灯。至今 金鸡碑上“日值月值”还在,你的同乡们还在 光均匀地撒给碑铭和谷仓 查。怀宁又新生了菖蒲
从前我刚毕业,看《觉醒年代》, 读到你撰写的《敬告青年》书, 总觉时不我与,我们的一生如此顺遂, 时局何至于走到一百年前。 我读到你的离世,只慨叹英雄末路。 一转眼,我要三十了,人生而立, 我已如你在这条路上处处碰壁, 但终于还是来到了怀宁,独秀山下, 你出生,改名,和灵柩归葬的地方。 我注视山峦汇聚起一方水土的神形, 或许从小生活在此山峰下,才能说出 “天下的路是留给天下的
敲一敲白雪般的花朵吧 让彼此靠近的花粉完成爱的仪式 也让枯萎的花朵离去 不必再为无果的未来浪费时日 语言就像花粉,轻盈又带黏性 做梦的时候,这些洁白的精灵 都提着灯笼飞翔,而黏性就像吸引 是触碰,也是描绘幸福的笔 当花朵出落成果实,我确信 它体内的海也成熟了,深沉的颜色 不会轻易晃动,不会再试探风的温度 甚至雨的回忆,它已筑起了秘密的房子 是的,它逼真地再现了人与现实的距离
诗人的故乡,与所有的故乡 一样,有星辰,有月光 有花的唱腔频频入梦 有一种甜,注释着往后余生 诗人的故乡又是那么地 不同,皖河倒影,洪铺“草原” 有些风景没有写成诗 却也承载着数不清的抒情 当我挥霍了自己的故乡之后 我终于抵达了这里,怀宁 我感到有个叫海子的诗人 就住在隔壁,他说要带我去 看一看麦地,看一看麦穗上的 光,如何瓦解黄昏的语言 我等了很久,他仍没有来 我只
301医院的墙壁冰凉,也温暖 一枚小小的奖章,无法承受更多的重量 这枚沾染了黄沙和硝烟的铜质物 是关于从容与隐晦的叙事本 大漠孤烟里,从来都是金戈铁马 从一堆堆演算纸,到钚239 从普度到荒原戈壁 这是中国最古老的生存术了 隐于烟尘 有些人生来就是潜行者 他们收拢翅膀,贴地飞行 人生是一个状态方程 你却永远无法用一道物理的方程式 计算出他隐姓埋名的一生 陈独秀 193
品尝过蓝莓饱满浆汁的人 又被红叶石楠的火焰一路引领着 抵达这里。仿佛你仍在 以人手所造的雕塑 和故居的名义静止着,永不衰老 以至于中年的我产生疑问 被遗忘,或被无视的 是否比被传唱的更为真实 36年过去了,时光如一道栅栏 将往事隔开,但阻挡不了 那么多的人,越过它 寻求远去的梦想和诗意 停留在一张黑白照片前 仿佛听到你在说话 和门被打开的嘎吱声 在旧家具、旧摆件 围
在怀宁,山倒映出时间的背影 重叠着我走在一个镇子的傍晚 我像个虔诚而又笨拙的邮差 四处的风吹刮着我 我无法确认我是否接收抑或送到了 这漫无边际的 古老的回信 面前无名的山也有个响亮的名字 它矮得像一首未完成的诗 矮得像我十年前漫游怀宁的影子 它们一定还认得我 它们也是在暗处通过植物喊过我 每年春天,众鸟和松柏经过它们 飞向辽阔的落日 野草在风中低语 仿佛在诉说着被遗忘
感谢寒冷, 让你回到海子出生的床前。 这何尝不是别的儿子出生的床, 它所激发的求生欲 可以过滤掉死亡阴影, 让时针拨回到1989年3月26日前。 你又吸了一口纯氧, 一种晕眩,让你 忘掉那次卧轨的弧线, 忘掉弧线带来的生活核裂变, 甚至忘掉自己特殊的姓 带给人们小小的惊讶。 现在,只剩下专属于 春节身上那抹红。 你可以尽情望向窗外, 纪念馆的人声鼎沸, 让嘉年华的词
雕琢一朵花需要的,风是趁手的工具 从高处开始,到河流结束 漫天遍野的花朵粘贴复制 藏匿在蓝莓花中的人 有蜜蜂的勤快,和诗歌的敏锐 陷于花海的怀宁,不是一个名词 以摇曳的盛开,和细碎的声音 呈现雕刻者的技艺 传承地域的细腻 和采摘蜂蜜的人,带来的蜜汁
把绿水青山的颜色调和一遍 “蓝”,固执地往我身上泼色 一只杜鹃从翠绿的枝头上飞起来 白鲟把浪花团成一团,掷了出去 而一种“蓝”挂在枝头 成为另一种呼吸,增长了记忆 我只要静下心来,那种“蓝” 自炊烟里敲打我无根须的身体 那种“蓝”,在季节的问候里,充满猜疑 我在枝条之间来回走动,像一条梦鱼 我在一朵朵开放的星辰下做梦 抑或是一种情绪 写下大美怀宁,有一种颜色是“蓝” 我知
在怀宁,我第一次 见到这种玲珑诚实的小水果 立刻想到三种蓝 大海、蓝天,和母亲刷蓝漆的房子 我喜欢的,究竟是一种简单的颜色 还是某一种特质 比如说,冷色调 比如,忧郁、慈爱 在怀宁的蓝莓林里,到处是蓝色的繁星 你看着我,把一粒粒的蓝吃下去 哦,蓝是甜甜的 大海的蓝,汹涌、咸涩 蓝天的蓝,遥远、空幻 而母亲的蓝房子,覆盖着厚厚的 陈旧的岁月,那蓝 微弱又遥远 在你的手
在春日迷醉前抵达怀宁,照见 一座小城独特的美 我们恰好赶在最诗意的时节 深入街巷和旧城 和远处的群山遥相呼应 将同类型的风景、故事,纳进 小城的边角,备忘当地的人与事 青瓦、碧树、水田,自有江淮遗风 当地人大抵以水为美,以山为根 将二十四个节气融入血脉 蓝色的莓果,点缀怀宁的山水 几分清甜,给人以口腹的爽感 大别山南麓的这座小城,安然而惬意 没有迟钝和嘈杂的异乡气 小雨
不能相见, 但能想着即好, ——雁群又一次在故乡回落。 它们以最美的姿势,带着爱飞行, 在去往延乔路和江北的路上, 将那些不同高度的山纳入旅程, 在这里,独秀山鲜嫩几分,欢鸣声就长高几寸, 春天用专业的态度对待每一个音符, 归来的美丽,眼底渴望回归线上的斑斓。 参山的人们, 从栀子花的芬芳中, 听见一片会唱歌的云朵飘落, 花田,潮水般涌过, 灯火等候于闪烁后的温暖, 所
是夜的雨声侵入久旱的梦境,一滴 颜料被月光分解,在怀宁, 落进春风的田园,在诗人 以一支笔取代一把铲子的挖掘中, 松开了泥土的边界,重复着 一个农民在沉睡中满怀期望的鼾声:蓝莓 已经把诗歌中的怀宁染蓝,翱翔于 东南的蓝孔雀。 一块蓝莓园。一缕春风正在入夏。谁会 想到未逝的海子离开北京后 与他的中年在故乡偶遇,遭逢 这漫山的蓝莓形成的蓝谷?一个 蓝故乡,一座蓝城,在怀宁,
一架小型飞机的降落让一片草叶微微晃了晃—— 这是一只蝴蝶0.02克拉的重量。 下一秒,两只轻盈的事物便平衡了世界的关系。 而上一秒,一只蝴蝶从她的标本里飞出来—— 她的华美的翅膀在一方古老的铜镜里显现0.01克拉的重量。 她正穿越博物馆的玻璃幕墙,飞过菜地,小树林,河谷。 ——此刻,一片草叶轻轻地抱住了她。 无可名状 一只蜜蜂闯进了一朵油菜花的闺房, 青天白日一脸无可名状地喜悦着
整个下午,它停在那里, 像一句被风忘记的耳语。 翅膀微微颤动,吸住光的薄片, 把整扇窗,变成悬空的剧场。 它不飞走,也不坠落, 用腹部,数着玻璃的暖意和坚硬。 某处,磁力的暗河正奔涌—— “这轻盈,是一种沉重的天赋。” 而房间突然变得透明, 书页翻动,自带窸窣的衬里。 有人从词与词的对折处, 抽出一根银质的铰链。 它还在那里。整个下午, 像标点,钉住一封未写完的信。 蝴
它纯棉的等待搭在那儿 一个树林,或巢 而你是一只鸟吗 为了捉到几个梦想的虫子 在尘世飞来飞去 有时会遭遇风尘,雨雪 有时会被明枪暗箭 伤了身体 当你归来。它会靠上去 以柔软,温暖 以手掌或怀抱的姿势 它也会哭泣。但通常 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单薄的影子 它的疼痛如珍珠 深埋在长方形的孤寂里 豆浆机 每个豆子都有一肚子话要说 关于花香,白云 关于那些青枝绿叶的阳光 星
走到湖边,就停了下来 并不是被湖面的金箔或涟漪所吸引 而是被那棵柳树 和树下的一个人绊住了目光 他侧身卧在水泥凳上枕着帆布包 几条柳枝摇晃着视线 似乎正将所有的艰辛和浮躁一一拂去 他的帽子已经滑落 这个午后,风依旧不紧不慢地吹 可就是吹不掉他身上的斑驳 奇迹 在母亲的菜园旁 我看见一个南瓜藤蔓抱紧了一块石头 它蜷缩着 想要避开尖锐的锋角 终究还是被刺穿 疤痕已经凹凸
可以用一场雪 在冬天,在一个孤冷的夜晚 给一个人打比喻 每一片雪花 都有一个叫不出的名字 它们落在城市、村庄、路途、酒杯 以及熄灭的烟头 从天上到地下 它们甚至,刚适应那种掉落 刚看清这个世界,就被 挤出背后的水声 夜在暗地里遁入空门 抹平一些疼痛 也在忘记,一场雪和一个人 书签 那本书,仍旧躺在那里 铺满时光的碎屑 是谁曾经轻触梦想,让这本书 在开合的时候
再一次回到熟悉的村庄,就在一首诗的 结尾部分:落日,正一点点地 沉下去…… 就像逐渐老去的父辈,没有过多的抒情。 时近深秋。屋檐下的燕子飞走了 老屋一直空着。屋后 那棵落光叶子的柿子树上,挂着剩下的几枚果子 这是鸟儿入冬之前,最后的宴请。 暮色向晚,众鸟归林 山风吹,山风吹,一块岩石白了头。 雪夜,从落山岭上传来打铁的声音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 仿佛是从刚刚拉动的风箱里,被揪
远游只为疗伤 唯有辨证施方,才能达到最佳的功效 真正疗愈人心的 从不是远方的风景 而是,与自己开始和解 奔赴的不仅仅是一处风景 更是一种生活方式 那是一颗 能让自己的身心都得到滋养的“解药” 夏雨 夏雨,总在车辙延伸中变幻着 多山地的高原地带,季风遭遇阻挡 于是时而小雨闲适,时而大雨惬意 而傍晚突来的暴雨,裹挟着惊雷闪电 人,不得不屈服于自然 调整路线,就近转入
你是许多苹果中最后的六只 你是六只苹果中最后的一只 你静静地站在洁白的大理石桌子上 红里泛青的清脆与甜度 还挂着深秋山坡上的凉风以及早晨的清霜 在辽西十一月下旬,凌晨三点 温暖如春的楼房 一只那么美好的苹果 因一个人的凝视,有了泪水的光芒 一个窗口 像只蜗牛,他伏在三楼的北窗口 向外探出触角 渴望一滴露水的滋润 他砸伤双腿后,生活的瓜秧 需要一根棍支撑 冷风是有的,他
一部大自然的《辞海》 被海浪撞击成礁石 终究是大海为水手们 撰写的一部 深入浅出的书 风筝 一只断线的风筝 乘着海风,纵情展翅 打卡蔚蓝的天空,自由自在 飞翔……飞翔…… 美丽的翅膀,浸透阳光 在苍鹰的领地,做了一场 飞天的梦,我庆幸 手心的温柔,有你 远远的守望
太阳经过的时候 顺便照亮了马厩 它照拂着卧着的马儿 也同时照拂着马儿身上的苍蝇 蝇翼闪闪发亮 像造物者的一片指甲 我开始相信,世间确实有这样的安慰 可以让所有的事物 都像趴在母亲的怀中,一动不动 ——草料散落在马儿嘴边 马儿仿佛已进入睡眠 马鞍在墙上,并非悬挂 像本就是墙体隆起的一部分 鼠洞在墙角静静敞着 既不隐藏,也不呼唤 ——如果有人反对 说不是有灰尘在动吗
安静是一个遥远的动词 像今天,清晨被一场梦牵到很远的树梢 树梢上方,小鸟带着它的羽毛飞走 连同歌声和翅膀间扇动的风 床是抛锚的船,船是水上的鞋 四周空旷,脚印落入水中,不着痕迹 梦境开阔,看到的,是被双眼遮蔽过的 多么偶然,我每天扮演自己 用同一张脸 死过去,又活过来 窗外,外婆低头寻找她的关节炎 很安静,嘎吱 像在修理一台二手钢琴
不知从何时起,我竟对黑夜 胡思乱想,想它为什么 那么黑,黑的同时还可以 俯视人间 当然,我也会在 某个失眠的夜晚,成为 黑夜的共犯,仿佛在诉说 我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 而是一些从未熄灭的灯火 父亲的手 那天,大年三十 父亲说,挣不到钱的日子 手都在发抖 他告诉儿子 天空有人在放烟火 而后院的蜡梅开花了 于是抚摸那娇嫩的花蕊 用一双抖了十几年的手
好多话没说,如蛛网悬挂 什么时候挂不住了,就落下 落入梨树林。一只蜘蛛以身为子 死在自己编织的棋局中 我的目光也落子,一条条路盘根错节 在空中摇晃,在等待猎物 落子不断,目光身不由己 被反复切割,如鱼鳞被刮出 走不好时,习惯住进枝头 去瞧瞧,花是如何开的
在那年冬天,一个老人回到了襁褓 闭上眼,感受风声里的轻柔呼唤 他乘坐的那辆绿皮火车 实在是太过陈旧 座椅也变得颤颤巍巍 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会凋零 树木总会枯朽。曾经 那藏在岁月里的少年 如今早已白发苍苍,头发稀疏 牙齿不会说谎,瞒不住他的年龄 在那年冬天,一个老人闭上双眼 回到了 ——母亲温暖的襁褓 学错的灯 在雨里,低头行走的人 把伞扔在了路边 说道:让别人去
阳光织入猫腹 绿,自草底抬高 矗立萼口的枪火 和雨,方向相反 在一辆洒水车经过以前 一切仍旧持续 仿佛处于 一场爱的沉默之处 我躺在床上 感受着弹簧 以合理的凹陷 支撑着我的背部 体会一个早晨 置身其中就够了
他写诗,像在泥水中摸爬滚打。 每个字都沾着,泥浆和草屑。 有时他仰面躺着,看云。 云那么白,像一首还没被写出来的诗。 晚八点 江水越流越慢,货船也是 仿佛,时间就静止在江面上 白发是时间,我想用它系住衰老 仿佛系住了,就能解开 一种味道 金利英 房间里的湿毛巾是悄悄干掉的 它等待过 等一双手拧出潮湿的部分 但这不是常有的事 总有一种像没有被太阳照耀 不情不愿的苦味
上午,看见角落这只蜘蛛的时候 还活着,和高空清洁工 垂直中相遇:拉力与重力的对抗…… 结局还是一样的,往上 现在,那只蜘蛛安静地 蜷缩在蜘蛛网的中心,任凭太阳 直射。这张网 似乎已存在一段时间,天花板的灰尘 石粒,落在上方 精密结构,比星云更加符合存在 规律。现在 它蜷缩在 万物的核心——死亡 之中 摘月亮 四岁,因贪玩 站在凳子上 想要抓取柜子上的 奶粉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