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年去上海大世界参观下水道的经历,随着时间推移,俨然已经成为一个经典,不时会被赵有源搬出来,讲给朋友,尤其管道组分给他的新人,也就是他的徒弟们听——虽然多数人都听过不止一遍,但他讲述得绘声绘色,而且不单调,几乎所有人都容忍了这种重复: “几十根小姑娘腰围粗细的涂满黑漆的铸铁管,从不同的高度落下来——再齐刷刷,一起从负一层的天花板穿出来,在墙角再——预备——起!来个转弯——再沿着西墙绕半幅墙
那个时候要挑选一个公认的好工作,可能还真非司机莫属——尤其在贵州这种山高路陡,坡多弯急的地方,而156厂又是那种为了安全、保密故意选址郊区,藏在某个卡卡角角(贵阳话角落的意思)的单位,司机的重要性立马就显现出来了。一部老电影里的台词:“火车一响,金黄万两!”在156厂,大凹甚至整个贵阳则是这种情况——喇叭一响,虽够不上黄金万两,但吃香喝辣绝对有保证! 156厂最早的一位司机姓吴,都叫他吴师傅——
从朋友的谢挺到作家的谢挺,如果需要作一次辨认,于我肯定是力不从心的,甚至有几分不安。当然,一个人试图言说另一个人,离不开特定的心境和语境,既然是“境”,最后不外乎还是“论而不存”,其间种种,望他一笑了之。 初识谢挺大约在1991年,那会他还在贵阳十中教书,是我一个闺蜜的朋友的朋友。那会几个好姐妹刚参加工作不久,成天泡一起疯玩,只要有玩处就很得劲。有天闺蜜说带我们去找个人玩,介绍谢挺“是个老师,喜
对于阿乙来说,父亲是凌晨十二点马路中央起飞的飞机。 阿乙人生的第一次起飞,是在父亲的肩头。那晚,一家三口正在看日本电影《追捕》,当高仓健策马飞驰于林间的画面出现时,父亲突然转过头问阿乙:“你想飞吗?” 午夜的小镇,马路上已不见一辆车。天上的星星很少,所以显得路灯特别亮。父亲叉着腰站在路灯下,朝远方望着,她的背影像是电影里准备大展宏图的英雄主角,而她身前的路,被无限拉长,展宽,变得没有了边际。
我们又一次在暮色中抵达。 要大的还是小的?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指着笼子里那几只龇牙咧嘴的家伙问我。 大的,可能吃不完,就小的吧。 其实差也差不了多少,小姑娘伸手进笼子,抓出一只,用塑料袋装了,挂在秤钩上,三斤四两。 等待上菜的时候,我们各自看手机,我又看了一遍收藏的那个公众号。这已是假期的第二天,第一天出门晚,从上海开到南昌天已经黑了,就下高速找了个旅馆住了一晚。晚上刷手机,无意间就点进
暮色中的荒田上,枯藤缠着歪斜的铁丝网,像道溃烂的伤疤横亘在山坡上。 江月枝蹲在这片荒芜的田地里,手中的小锄头一下又一下地挖着野荠菜。五岁的朵朵蜷缩在田埂上,她脚上的塑料凉鞋里灌满了粘稠的泥浆,每动一下,都能听到泥浆在鞋里滑动的声音。朵朵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旧书包,那是三年前,她的父亲从县城展销会上好不容易淘来的,书包上的凯蒂猫图案已经很灰暗了,可朵朵依旧宝贝得不行。 “妈妈,我饿。”孩子那稚嫩的声
回忆之夜 借着桌上颤抖的烛火,我们 可以辨认出彼此的眼睛,这些 闪烁的星辰,穿过乌云的封锁 终于降临,在这个幽暗的房间里 人们像刚刚摆脱追捕的特工 把爵士乐当做看不见的掩体,你听 她的歌喉,是一种甜蜜的情报 让我们骨子里的戒备,渐渐沦陷于 软椅,险峻的目光一旦交错 也如春日解冻的冰凌,缓缓 纳入河床平坦,宽阔的怀抱,是的 此刻,似乎暂时可以忘却这几年的烟尘 但我们仍感受到
自庾信《咏画屏风》后,杜甫写过《画鹰》与《丹青引》,李白写过《当途赵炎少府粉图山水歌》,题画诗逐渐显现其脉络性的发展。经宋代文人画的演绎,以及元代倪瓒正式将诗纳入画作内容,又经明清的助力,题画诗早已自成体系。尤其是吴门画派之后,“诗书画”三绝者,更是络绎不绝。 新诗领域,能在题画诗这个门类中持续深耕,且成系列者,不太多,景涛便是其中之一。景涛的这十首诗中,七首是以国画为背景的诗歌,它们分别是《雨
清明 清明,下着自古以来的那种樱花雨 (已是今年最后一波樱花了,落在身上, 凋败感似乎更浓些)。路边两天前 就开始售卖着一些花圈雏菊等祭祀用品, 每次经过,都想买点,但一想起 我的祖坟仍在省外,就消了念头。 下了电动车,来到瓯江。此刻的瓯江 宽得好像没有边界,也没有货船挖沙船 会从眼前经过。堤岸年久失修, 局部略有崩坍。据说,范成大 曾在这里痛苦地涂改着一些诗稿, 现在,诗
这些年,我总是会不断想起这样的画面:天空中晚霞如火、乱长的丛竹在晚风中摇曳,盘山公路旁的溪流呈现为瑰丽的粉紫色,河道中间或卧着黑石——棱角分明、巨大如牛……九年前,我因学业安排,到丽水画了七八天水彩写生,每日乘大巴往返于不同的古村落,某天傍晚,车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成了咀嚼至今的美妙回忆。 让我萦怀的丽水,正是江平如今的定居之地,托他的福,我可以时不时在微信里重睹瓯江上飘来又散去的云气、岸边肆意
巧家县蒙姑镇是个有点历史的古镇,曾经商贾往来,繁华一时。老街建在江边,瓦房连排,石板铺路,古色古香,大树繁茂,是个乡愁满满的小镇。发自内心讲,当地的村民是不想搬迁的。可是,白鹤滩电站蓄水在即,这可是国家重点工程,不能不支持啊!这是大多数蒙姑民众的真实想法,多少有些许无奈和纠结。 说到移民搬迁的事,蒙姑镇党委书记似有万千苦水,不吐不快:“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是看到巧家移民工作做得这么好,吃再多的苦
黎山老母 傍晚时分,独自驾车路过开福寺,在围墙转角处看到两位着僧衣的比丘尼,问提篮游走兜售的老婆婆购买白兰花。末了,俩人将那两朵一组的小白花别在前襟上,款款向前走去。我看得真切,突然想起祖母几十年前在开福寺的过往,念及她至今刚好离世半年,一时悲从中来,伏在方向盘上,涕泪四流不能自抑。 祖母离世时年岁九十有二,皮肉松弛,尽显老态,半点看不出年轻时的干练飒爽,姣好模样。最后两年明显老年痴呆,反应迟
一、移竹在居 儿子具有魔法。他种什么,养什么,都能成活。与之相比,我就逊色不少。在乡下,我种过葡萄藤、木香花、枇杷树、绿竹,全都蔫头耷脑萎入尘土。养过白鼠、刺猬、麻雀,最终也都挺不过七七四十九天。儿子就不同了,他弄个塑料盆往狭窄阳台上随意一搁,将我从东极岛东福山上信手拔回的野生多肉埋进去,结果活了近两年,开出了米粒大小黄花,颗颗粒粒抖擞得很。他会从桑树上捉拿一些蚁蚕回家饲养,蚁蚕是极细小柔弱的幼
1 梭罗说过,每个作家迟早应该对自己的生活作一个诚实的描述。如果让我也描述自己有生以来的生活,大抵可以概述为:生活在低处,心灵在高处。在这里,低与高,是实在的,前者指的是群山之下,后者指意气高扬的峰峦。 我的故乡是荆楚之南的一个小山村,被群山环抱,窈然而深藏,远走天涯之前,我目之所及,除了染黛的青山便是青山染黛。山里只有两条羊肠小道连接外面的世界,一路上与别的羊肠小道交错,因为线路错综复杂,走
一些人眼中,流行音乐就是用来哼唱解闷、当背景音乐的“靡靡之音”,登不了大雅之堂,所谓人文性、艺术性、思想性这些层面营养不良,一直兜转在情情爱爱、生生死死的命题上,对社会生活介入不多,艺人、歌星、乐队的形象不过是商业娱乐、媚俗文化的产物,哪怕鲜明的个人魅力也是一种程式化的包装,不值得推敲,经不住时间考验。不一而足,这些偏见流传甚远。 试着在夕阳下、KTV里唱起你最熟悉的那首歌,你会发现流行音乐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