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入睡或无眠的灯花,细心的人,当听见灵魂的轻唱曼舞。 以前,我们乡下的中学都上早、晚自习的课。我所上过的那所联中,就在漫野当中,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黑灯瞎火的,有轮毛月亮就算是个亮了。我们男生所怕的是冬天失脚掉进河里面,而女生所怕的远不止这些了。比如有一大片坟地,白天走过都有些让人头皮发麻,而夜晚你说你手里没个手电筒,女生就可能失掉男女有别的大防,硬是跟在傻小子后面。我们狂跑,她们跟不上就呜
1 我小时候听到最多的故事,就是西庄张大汉和我大老爷的那些事。张大汉在大李庄西头的夏圩,两庄只有里把路,地边搭着地边。但夏圩的地是地主家的,张大汉娘俩过天,是给地主家干长工的。 张大汉家是最穷的,孤儿寡母,只有两间茅草破屋。他小时长得并不高,长成巨人传说是一夜间的事。 那天张大汉的母亲和面,半夜里起来看黄盆里的面发了没有,一看面发了,好像不停地胀似的,便脱口说了声:“长了,长了。” 这一声
1 和诗人大解做过一段时间同事,他对我说他到哪里都喜欢捡石头,家里到处是石头。他甚至在上班的路上,看见被一再翻开的马路,在废弃碎石头堆里,也会去翻捡。 一个诗人日积月累地捡石头,肯定会捡到心仪的石头,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捡到宝贝。 我也留心石头,特别喜欢鹅卵石。一想到它们可能是天鹅下的卵,就充满各种幻想,诗意油生。 一次,我到河北还是什么地方,只记得当地以生产黑陶闻名。我们参观一座史前遗址,遗
一口水能把人咽死,一口气换不上来了。水里的天都是倒影。它里面的世界或与地上的正好相反。 家乡随处可见的汪塘,像一块块魔镜子,在我的童年,特别是天暗下来的时分,闪闪发亮。那时的家就住在塘边。大人在田里要很晚才能收工回来。无声无波的池塘也能把躲在墙院里的我和妹妹吓得头魂出窍。 芦苇和红草包围着水中央。那是蛇的家乡。跳汪的女人如愿以偿地死了。她们要拽到下一个地面上的替身才能从水牢里出来。 这些汪底
那些天然神造的河流,都淤积了,而得要给水一个出路。扒河成了秋收以后,整个冬天的劳动。卷着铺盖,堆起粮草,马车拖拉机,一车车拉往扒河工地。 大路小路上,劳力坐在高高的粮草顶上,看得就头晕。总有车翻在半路上,哪一年不死人啊。 冰封的平地挖出河流来。铁锨一锨锨往下挖,一车一车往上推。河上看着河下的人就像蚂蚁似的。万物冬眠,只有人在不能再低的地方,靠着劳动取暖。 在冬天,挖到水,挖到流动。寒冷流成汗
天已经冷了。北海和颐和园的水或已结了冰。那个女人还在河里摸鱼虫。她也不知道这水为何不封凌。她摸过一座座桥底,头顶上的车流人流如水。 她摸着这微微流动的大河的底部,就像家乡犁铧插入泥底,掀起小小的波澜,土浪或水花。在河流里,难道只有人和鱼虫没有冬眠?河水最深处不能没过一个女人的膝盖。流水不能淹过一个女人的手臂,时间悄无声息地流过她的指尖。她手掌没有一条鱼会醒来。这是一条正在死去或正在诞生的河流,仿
深夜,电话突然响起。 梦被撕裂,我全身冷汗直冒。肯定是医院电话,父亲在医院躺了一年了,莫非……我吓得坐了起来,到处摸电话。断了的电话又响起,眼泪滚了出来,一串一串的,终于找到电话,一看是省外电话,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医院打来的,还好!我按掉电话,不想搭理。 刚躺下,电话又响起。拿起电话看,已经凌晨一点了,是什么人这般恶作剧,真是太可恶,太可恨了!接起来,刚要发脾气,电话里问:“你是左左吗?
在我不足周岁的时候,我的亲生父亲因肺病去世了。那时,我上面有一个姐姐,七岁;一个哥哥,四岁。 当我记事时,继父承担起了养育全家的责任。继父姓张,赤贫,唯一的资本就是年轻人的力气,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就到项城县秣陵镇刚成立的搬运站,当了一名搬运工人。他很高,瘦,眼睛不太好,常常红红的、泪滋滋的,说是“风溜眼”,一见风就流泪。他经常滴一种叫“沃古淋”的眼药水,一个小玻璃瓶,粗的一头有一个带弹性的
大年初二,是一个重要日子,被称为“迎婿日”。在这一天,已婚的女儿会带着丈夫和孩子们,拎着丰厚的礼物,回娘家拜年。 妻子的老家离我们工作、生活的城市约有110 公里的路程,得用2 个时辰才能抵达。这一路程包括两段:一段是从我们工作的城市到妻子家的县城,约95 公里;另一段15 公里就是从县城到妻子老家,确实很远。 初二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和妻子便早早起床,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在家属院的门口上了
小时候,每到秋天,起早赶集的父亲,隔三岔五,也会在路旁拾到一两只螃蟹,装在蛇皮口袋里,拎回家来,给面黄肌瘦的我们打打牙祭,补充点儿营养。家门前的公路上,我们经常能看到被车轮碾死的螃蟹。这些家伙好像疯了,竟敢在夜里冒死横穿公路。现在知道了,每到秋天,河蟹们便会纷纷爬出洞穴,离家出走。它们要爬到公路对面的小河里去,然后爬进大河,再爬进大江,最后爬到大海。在江海交汇处交配产卵,繁衍后代。这是河蟹的洄游。
1992 年的云南东南部,交通仍然十分落后。那年冬天,我们一行四人从昆明去丘北,奔向一个彝语里叫“普者黑”的村子。汽车下了新哨往江边方向行驶,公路就像挂在大山上的一条蜿蜒狭窄的腰带,不规则地缠绕着走。 夜深了,山路上静得吓人,连树枝摇动的声音都能听见,车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但没有谁是真正意义上的睡着了。突然,一串脆响的马蹄声踏碎夜空,从凛冽的寒风中传来声响。大家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拉开车门跑
一 我对苏武的关注,是从对汉武帝的关注开始的。 刘彻,这个曾经的胶东王,被上天眷顾,一跃成了江山在握的汉武帝。走上人生巅峰的刘彻,开始了对帝王生涯的职业规划,此时帝国的实力足以匹配他宏大的理想。 据《汉书》记载,刘彻16 岁登上帝位,在位54 年,曾经多次驾临雍县,祭祀五帝,五帝是刘彻做帝王的模板。在一个16 岁少年的心中,一颗做万世帝王的梦想已开始生根发芽,一个轰轰烈烈的时代,就这样猝不及
口信 那个年代,一个问候,一封打探信,一声报平安,往往在路上驻留个把月。个把月,薄薄的心房承受着城墙的压迫。 交流。声音在现场,身体在现场,生活的脚步近了;声音在现场,身体不在现场的交流,生活炊烟失去了方向。 口信来了,不是嘴巴对嘴巴的倾诉,而是话筒对话筒的接触,电脑对电脑的接触,思想的设防对着思想的设防,声音中掺进了一种疼痛。 窗户 打开一扇窗子,就打开了一间房屋的呼吸。新鲜空气进入房
三月初,我应邀到首都北京参加散文年会。 会场内,我刚坐定不久,便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挟着一阵北京早晨的寒气踱步进来。会场忽然嘈杂了起来,好像一块小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我询问了邻席的文友,才得知是《宝水》的作者乔叶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乔叶。她是齐刘海儿,扎着短翘的马尾,身着一件旗袍样式的黑裙,红色大衣鲜艳明媚。走近些看,她的黑框眼镜后是一双弯弯的笑眼,圆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我是有些局促的,但
十多年前,表哥在市郊农村买了套住房,退休后,围绕房前屋后种点儿果树、养些鸡鸭,过着惬意的生活。表哥脾气好,为人谦和,见人就笑,与周边邻里相处融洽,一户村民送给他三分地,他辛勤耕耘,乐此不疲。每年收获时节,都给亲戚朋友送点儿山芋、土豆、辣椒什么的。去年,他身体不适,力不从心,打电话告诉我,想不想打理这三分地。我心生欢喜,欣然答应。 翌日,我与爱人及大舅哥开车前往。表哥早就在村头等候。我们到他家拿了
姑姑知道我胡乱涂鸦,劝说不改后,便托付在文联上班的邻居武华老师,帮忙看看我的文稿,给把把脉,若没谱儿,趁早放手,该干啥干啥。 那天,我拿着《走进大自然》那本小书,去了文联办公室,优雅的武老师笑着问着,紧张的我听着答着。武老师接过我手里的书,说难得我姑姑还保存着,她都找不到这本自印小书了,能不能还给她,送我正规出版的书。武华老师把《佛梦》递给我,黑白红黄组成的封面,有莫名的紧迫压抑感,暗想:还是喜
山里人,闲暇的时间总是不多,只有进入腊月,不论是收成好的,还是略微比去年有些歉的,这个时候都不会火急火燎了。这时要办的正事,就是搭台、排练、唱戏。 村里唱戏,自然没有城里那样气派。戏台很简陋,随便选个地方,垫个土台,夯实,土台上面铺几张大炕席,戏台便搭成。而后,在戏台后面,挂块蓝布,作幕底,戏台前面,在横杆上挂块紫红布,作幕布。横杆两头,各挑一盏马灯。戏台两边,仍用炕席围起扎紧。远看,方方正正,
1992 年冬日,安徽农村正在轰轰烈烈地开展“撤区并乡”工作,我作为一名“乡聘无编制人员”自愿离岗后,怀揣着梦想到南方城市去打工。 那时,省城合肥一天只有一班次发往广州方向的大巴,车票需要提前一天到长途汽车站窗口排队购买,单次车程耗时30 多个小时,还要中转一次才能抵达深圳市罗湖口岸。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出远门。为了在路途中有个照应,在排队购票时,我特意挤在了一位“老乡”口音人的后面,上车后发
认识老吴已有七年多时间了。 2016 年深秋时节的一个凌晨,一直有睡懒觉习惯的我,那天竟莫名其妙地起了一个大早:四点来钟就起床了,赶着去宣城鳌峰路上的市府大院晨练,其实也就是慢跑运动。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一迈上鳌峰路向西,便听见不远处清楚地传来“呼啦、呼啦、呼啦……”,而且一阵比一阵紧促,这是谁呢?这么早就来扫地了?难道这些清洁工每天都是这么赶早劳动的? 当我来到他身边时(确切地说
母亲步入耄耋之年,依然耳聪目明,闲不住的她,读书看报看电视一样不落,大到天文地理、小到鸡毛蒜皮都要关心,操持起家事更是乐此不疲。然而,去年一场意外导致她摔倒在地颅内出血,经过手术抢救才挽回生命。康复休养期间,她对各种噪音极其敏感,焦虑、烦躁加上伤口的疼痛,严重影响了睡眠质量。全家人一筹莫展之际,妻子送给她的智能手机竟然成了“仙丹妙药”。 母亲在康养期间,不仅学会了微信聊天,还学会用手机看新闻、看
一 一个人宅家,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一上午来回走了多次。洗好的衣裤,一早就挂到阳台上晾晒了。接着,拿块旧毛巾,这里擦一下,那里抹一次。又拿起拖把,房间拖一遍,客厅拖两遍。半天,倏忽而过。 中午时分,坐下歇息,盘点一下,想想一上午,自己做了些啥,又觉啥都没做。顿感自己,犹如一件闲置很久的老物件,不由扑哧一笑,真是无用之人。反之,转念又想,许是自己宅久之缘,脑子里才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一 双脚之下,有条不宽也不窄的河流在静静地流淌,在目力所及之处转了一个弯,仿佛流向了茫茫的历史远方。我犹如见到你款款地流向南北朝年代,在与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悄然耳语;我鹄立于芳草如茵的河边,倾听静水流深中的谐美音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这文字的浪花是如此熟稔,拍打着心灵的堤岸,激荡起记忆的微澜。不由想到儿时,父亲买过的小开本《千字文》,只有巴掌大小,是配注拼音的那种
香泡与衢州何时结缘,已无从考证。据衢州民间流传的故事,说是乾隆下江南过衢州时口渴难耐,见路旁有红艳柑橘而偷采食之,没想到被隐匿一旁的守护人逮个正着,场面想必非常尴尬,却也成全了一段趣闻佳话。而香泡与柑橘类同,衢州人素喜一并栽种,由此想来,香泡在衢州的种植历史也是非常悠久的。 衢州人对香泡的喜爱,因循历史而来,彻于心髓。你看,除了行道上栽种外,穿行城乡大街小巷、小村野径,皆能觅其芳踪。这里的农家屋
潮水退却后的海滩涂,充满着无限的诱惑,那些低洼的海丫、河汊等淤泥地带,不时有跳鱼优哉游哉地爬行,灰黑的略显肥胖的跳鱼,模样俊俏,鬼精得很,平时是这样慢悠悠地爬行,一旦见有人过来,便“倏”的一声钻进洞穴里,霎时不见踪影。三五成群的放笼人,一个个扛着一大杆跳鱼笼散落在这些地方,穿来插去,来来回回,不停地放笼捕捉跳鱼。那些赶海人脚踩海泥的声音,海鸟欢腾的声音,还有海虫鸣叫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合奏海上交响
中国人过春节的时候,澳大利亚正处于夏季,是去菲利普岛观赏小企鹅的最佳时节。菲利普岛上的企鹅,是世界上体型最小的企鹅,也被称为神仙企鹅。 这天恰逢星期天,我们中午从墨尔本出发,一路欣赏着一望无垠、千奇百态的海岸景观,中途还停过两次车,让大家去海边观摩峭壁上各种形状的洞穴,那也是小企鹅的“家”。夕阳西斜的时候,终于抵达了菲利普岛,路途三个小时,大家却没有丝毫的倦意。 我们听从导游的建议,直奔海边观
香港,如此繁华。曾到过九龙马头涌的人,想来,谁都看见过宋皇台花园。 宋皇台花园门口,四根花岗岩砌成的石柱,如同华表般矗立,让花园充满着复古的东方色彩。走进去十余步,见到左右各立着二龙戏珠图案的石碑,用中、英文记述着宋王台的前世今生,七百余字的碑文没有句读,读下去需要很大的耐心。走到花园最里面,才到了宋王台巨石前。这块淡黄色巨石呈长方形,横刻“宋王台”三字,颇具古意,但是繁体“臺”字写得不规范,古
北纬20°13′14″,一个神奇的地球刻度,停留在极南之地——徐闻灯楼角。 一地拥双海,徐闻灯楼角自古便是海角妙地。从空中俯瞰,但见灯楼角状如犄角,自北向南揳入琼州海峡,与海南天涯海角、台湾鹅銮鼻一起演绎“爱在南三端”的传奇。 灯楼角上有塔,一新一旧,一高一低,新塔为六角棱形,塔身用白色瓷砖镶嵌,自启自熄;旧塔为石砌圆形,高16 米,与海南临高角遥遥相望。在世人眼里,这两座塔不仅藏着历史烟云,
屈指一算,已近知非之年。 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对阅读表现出由衷的迷恋,看了不少的小人儿书和故事大王、童话世界之类的书籍。上了初中,语文老师把我带进了文学的殿堂。她在班上,读我的作文给同学们当范文,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暗下决心今后的作文要写得更好。于是,就开始在自习时读高尔基、托尔斯泰、鲁迅、巴金、茅盾、郭沫若、老舍、曹禺、施耐庵,把物理、数学这些教科书衬在外面作挡箭牌,暗度陈仓,认识了不少中外作家
玉秫已经长到一人多高了,正是长棒传粉的时候,叶子却打起了蔫儿,颜色发灰,缩成了卷状。 我和哥哥钻进这块玉秫地,拿着锄头耪地,把干得龟裂的土壤耪松,断绝其经络,防止地墒流失,使玉秫枯死,顺便清除杂草。玉秫地里闷得像蒸桑拿,让人透不过气。下地劳动的人需穿戴整齐,漏出胳膊会被玉秫叶子划伤,一条子一条子的红肿,变成鞭子抽打似的花胳膊。草帽也得戴着,不然玉秫的花穗就会掉进脖颈子里,刺痒难耐。汗水一会儿就湿
滕大爷和我父亲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家在附近的农村,那里的樱桃个大,又甜,好吃。每年樱桃熟的季节,滕大爷把家里种的樱桃,用竹篮子送到我家里。 滕大爷送来樱桃后,父亲会用吃饭的小碗,装半碗分给我们一人一份。然后,父亲用大碗放满樱桃,送给附近的邻居,让他们尝尝鲜。 父亲对滕大爷犹如亲兄弟,他家里有什么事,父亲会全力以赴地去做。当时,我们家供应细粮少,父亲经常用细粮,到打烧饼的摊点换回烧饼,让滕大爷带回
我一直有个心愿,要亲手成功扦插自己最喜爱的三角梅,遗憾的是二十多年了仍未能如愿。重阳节翌日清晨,在给窗台上的花儿浇过水后,爱人从隔壁房间里走了出来,对着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做“学习强国”题目的我说,她扦插的三角梅都成活了。乍听她这话,我很不以为然。就凭她在我每次扦插时总在一旁冷言冷语的,我怎会相信她说的话呢? 说句心里话,我实在是太喜爱三角梅了。当年去南方某城市出差时初次看到三角梅,我便喜爱上了它,
心心念念于昙花是近几年的事。昙花是家养花,我自己不擅长养花,昙花又在夜里开,一度认为今生是无缘相见了。我想,什么时候有人请我去赏昙花啊? 去年盛夏,暑热难耐。百无聊赖的一个晚上,近10 点,我的手机响了,是同事王老师的声音:“苑老师,这么晚打扰你了。我家的昙花今天开了。听说你喜爱昙花,叫着你家陈老师,一块儿过来吧!”我一听,欣喜若狂,立即与老公穿戴整齐,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又上楼,来到同一小区王老
钓鱼,就像喝茶一样让人上瘾。 市政迁址的那段时间,我就特别爱钓鱼。我的不同之处在于:钓鱼、养鱼、做鱼、吃鱼一条龙。我擅长做各种各样的鱼,譬如:干炸小鲫鱼、清蒸鲈鱼、松鼠鳜鱼、西湖醋鱼、红烧鲤鱼、酸辣带鱼、麻辣草鱼、酸菜鱼、水煮鱼、火锅鱼等等。若论鱼的味道,曾记得林语堂的一句话:“故鲜鱼腐鱼皆可红烧,而独鲜鱼可以清蒸。”妻子和女儿都爱吃鱼,最爱吃我钓的鱼,却不爱吃鱼头。她们吃中间,我吃两头,每当啃
“五一”前夕,岳父出院,他想回乡下老家看看,我们遂了他的心愿,陪岳父到乡下小住。 和千千万万个留守老人一样,岳父眷念着辛勤耕耘了一辈子的土地,眷念着住了几十年的老屋,眷念着养了一批又一批的家禽,还有那些乡风乡味以及抹不去的乡村记忆。这些留守老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的是闲时,有的是闲心。因为田地不再让他们操心(有的田出租了),农忙不再让他们赶紧(有机械化作业),他们坐在门前路边,看干净的水泥路,
我离开家乡已经许多年了,一直难以忘怀的是我家那棵枇杷树。 那棵枇杷树生长在我家老屋旁边的竹林中,从我记事起,就看到它有大碗那么粗壮,树高十二三米,树冠约六米,枝丫繁密茂盛,像一把天然的绿色遮阳伞。听妈妈说,大概有近二十年的树龄了,可以称得上是老树。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树种,但它结出来的果子好,果肉厚、汁多、籽粒小,吃起来纯甜。每年的农历五月中旬,枇杷熟了,特别诱人,但眼下,正是栽秧割麦的农忙时节,父
土生土长的我,对故乡的雨有独特的感受。 我清楚地记得故乡的雨季:春天,淅淅沥沥,带着暖意,让人心生欢喜。六月下雨隔田塍,夏天的雷阵雨,不大,可也不小,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抢收翻晒的农作物,可苦了庄稼人。秋冬的雨最懂人心,算好日子下,秋收冬播,不慌不忙,按部就班,霜冻时,我们靠着墙,安适地晒太阳。 元宵节过后,雨水格外多,下个没完没了,大人堵在家里,不能出门干活儿,做得最多的事情,是犒劳一家人的
遐想着沱江的水纹一波一波地荡漾,那些树木挡住了武水、酉水、凤凰,里耶、四方城、老司城,楠木、丹砂、醇酒,湘西山水、湘西历史、湘西人物、湘西草木……湘西,我喜欢这个名字。 沈从文先生在《边城》一书中,有这样一段对凤凰的描述:“从一百年前某种较旧一点儿的地图上寻找,当可有黔北、川东、湘西一处极偏僻的角隅上,发现一个名为‘镇竿’的小点,那里同别的小点一样,事实上应当有一个城市,在那城市里,安顿下三五千
前些日子,我到西部山区某单位进行年终检查。 当我和检查组走进单位大门时,发现传达室老伯正在和一位老妇人在大院清理废旧物品。锈迹斑斑的废钢板、年久失修的折叠椅,还有废纸箱、旧木板等杂物堆叠在一起,远远望去像小山丘似的,一行人看得直皱眉头。传达室老伯远远地看见检查组来了,连忙迎上前来解释缘由。原来每到岁末年初的时候,该单位都会进行一次年终大扫除,这些杂品刚刚被他们从仓库里清理出来,正打算卖给收废品的
几经风雨,蓦然发现花园里的紫薇花开了。 紫薇树的树干很特别,笔直洁白而光滑,新长出来的树枝是褐色的,有点儿粗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紫薇树的皮会逐渐脱落,露出白色的树干,使人不由自主地想去摸一摸,这时花叶就会随之震颤,所以紫薇树也叫“痒痒树”。 紫薇的花长在树上是一球一球,一簇一簇,一小朵一小朵紧紧密密地挤在一起的,花球中有数不清的盛放花朵和含苞待放的花蕊,许多花球彼此相拥成了一树。的确,紫薇花
在我老家村后一两里路的小山坡上,有一片大大的栗树林,那一棵棵栗树长得高大婆娑,颇有些年份了。 从我们村去栗树林,要经过一块杂草丛生的乱石岗,不知是哪个朝代老祖宗遗留下来的坟场,一到傍晚,树林中时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这些无意中给栗树林蒙上了一层古老神秘而又恐怖的色彩,这个坟场成了村里大人们心中的一块禁忌地。妈妈也常告诫我没事少往那边跑。害得我每次单独从那里经过,都要大声地一边唱歌
在这个科技发达、阅读便捷的时代,我没有忘记我曾经是一名“新华书店人”。 漳平新华书店成立于1950 年4 月,简陋、陈旧的房屋,带着一丝丝木质香,昏暗的光线洒落在那一本本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本上,静静地等待有缘人来阅读。那时的新华书店是一个三十多平方米的门市,只有两个人的小店,图书以领袖著作、正统的古籍书和一些专业书、连环画为主,书店以闭架售书的形式运行,一个窄窄的柜台隔着人与书,虽然如此,爱阅读
这是一次两家人的户外出行。 此前,女儿告知,她与同事小雪商量,冬季己至,久闷家里对健康不利,想趁天气晴暖之时,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带老人小孩儿出去透透气。于是,户外游如期成行。 车未停稳,先行到达的小雪和她爸爸就迎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酷似保安制服的人。“怎么这荒野里还有人在执勤?”我疑惑地问。那人摘下口罩,操着标准的东北腔说:“大哥,几天不见,咋就不认识了?”一看是小雪妈妈,我不好意思地应
坐在办公室,忽听得一阵火车鸣笛声。 照理说,我所在的位置距离最近的铁轨也有几十公里,隔着林立的高楼,熙攘的街区,即便有火车经过,并且鸣笛,声响也传不到我这儿。可我分明听到了,我相信我的直觉。我猜测是这一次的喇叭按重了,才会传播得如此之远。 它会不会是一辆装满了货物的列车。 这些货物从沿海的大型港口开往内陆,承载着特殊的意义。像是秋收之后的欣喜,人总是对“满”了之后怀有别样的情感,心里踏实,连
前些年,某铁路工程处指挥部曾驻扎在我老家的老楼院,工程竣工离开时,丢下一只小黑狗,据说小黑妈妈被人宰杀了,我父母可怜小黑,便收养了它。从此,小黑便成为这对“空巢老人”的卫士,而且它的一些习性颠覆了我对狗类的认知。依我看,它可以算得上一只智狗。 作为城里人留下的狗,它很快适应了农村狗生活,不需要喂狗粮,人吃剩啥它吃啥,从不搞“特殊”。狗住狗窝,坚守院子的一隅,不经允许从不进家门。父亲上地劳动,它便
一夜之间,地上、屋顶上、树枝上、汽车上全都是厚厚的积雪。 只是,这春雪踩上去,既没有深深的脚印,也听不到嘎嘎的声响,行人骤然少了,遇上镜面般的冰路,汽车轱辘如一个任性的孩子,完全不听方向盘的使唤,冷不丁自个儿舞动,吓人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传来了不幸消息:舅姥爷屋场一位亲房长辈溘然辞世。我们两家同属黄峁山村,村子偎依着康王桥港,我家在这边,舅家在那边。 元宵节下午,雪已停,天放晴,我们兄妹约
我家屋后的南阳湖边有一个渡口,叫陆家渡,大概是湖对面不远处有个叫陆家头的大村巷,由此而得名。 渡口临水的石码头不是很大,由十几块一米左右的阳山石条叠砌而成。码头拾级而上,就到西夹壁邻家的屋后,邻家的阿婆就是摆渡人。春天是摆渡人一年中最舒坦的日子,也是我们水乡孩子去渡口河滩玩耍戏乐的好时光。渡客不多,我们会乘摆渡人心情好的当口跳上渡船,在湖里蹭上几个来回。这时,摆渡的婆婆会交代我们注意安全,让我们
每一朵梨花都让人心颤。 今年四月初,我才有了时间去万源东梨村采风。这个时候去看花,应是“人间四月芳菲尽”了,东梨村还有梨花吗?不料,从达城去万源,一路春色尽无花,我们爬上海拔一千三百多米的东梨村,竟有了“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惊喜。就见东梨村的老梨树全都站出来,房前屋后,田间地里,山梁上,树林间,到处都是粗壮的老梨树,高举着雪白的梨花迎接我们。 我们像“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游子拥抱老梨树,仰望梨花朵
第一场大雪下过不久,冬至就来了。 记忆里每年冬至,家里都会吃一顿母亲亲手做的鸡汤肉丝面。母亲前一天下午就开始忙碌着做准备了。首先宰鸡,必须是家里养的正宗土鸡,母亲会将鸡血盛在碗里备用,鸡肉则放在锅里慢慢炖。夜色降临,灶间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闪动的火苗映红了母亲的额头和脸颊。经过熬制,鸡汤浓厚而醇馨,香味四溢,经常引得我们无心睡眠,从被窝里爬出来就要先喝上一口。母亲总会慈祥地摸摸我们的头,催着我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固执地认为,对于某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在这个城市坐一坐公交车,逛一逛市井,总感觉是浮在这个城市的表面上,没有真正触摸到这个城市的红尘烟火一样。 比如吉林省的吉林市,我去过多次,曾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周都要在那里逗留两天,但每次都是坐着朋友的车或者出租车来往穿梭,从未深入到市井闲逛,因此对于吉林市这个城市始终印象不深。就像身边的朋友,没有一次推心置腹的深入交谈,没有一次真正身心放松的
听到母亲病重消息,我从温暖如春的海南三亚飞到积雪半人高的威海。 母亲见到我和从各地飞回的儿孙,先后围到她的床前,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她知道我们每个人是谁,三言两语回答了我们的问话,全然没有以往她见到至亲时的兴奋劲儿。 少许,她声不高却郑重地对我说:“我去见你爸的衣服,要穿得好看些。”她用手指了指衣柜的顶层。我早就知道父亲病故后,母亲就为自己缝制了件红花缎面袄,说留着送老穿。又说:“找个照相馆,加
趁着长假,我多请两天假,回了一趟老家。 满桌熟悉的味道在缭绕,视觉就已经填饱舌头外圈的味蕾:白切鸭带着适合的温度,牙齿力道适中,裹着微酸带鲜甜的鸭血酱,满足二字就能从眉宇间冒出来,还没来得及抹一下沾满鸭酱的油嘴,在母亲面前也不觉得吃相狼狈,母亲满脸的笑容就是一种满足。“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有你吃。”很熟悉的语句好像从来没变过,重复着昨天的故事,母亲总觉得你没长大,就是一种幸福。年初,母亲体检各
山坡上种有几棵杨桃树,长得没那么显眼,平时也不会引人注意。 我几乎每天都从旁边经过,根本就不会瞧上一眼。有一天,忽然心生感叹,好久没吃到杨桃了? 不自觉地想起了邻乡的杨桃妹,出嫁后,变成了朋友的老婆的哥哥的妻子。她的出现就像是杨玉环一样,自带光环,闪闪发光。杨家有女初长成,老大嫁作商人妇。却说有一女子,貌若安仔,身似贵妃,水性杨花,师范毕业后与王家公子谈情说爱,目的是可以留在小城市。怎奈公子哥
母亲是腌白菜的一把好手。 老家的冬天仿佛就是从腌白菜开始的。几场浓霜过后,选个大晴天,母亲将一棵棵壮实的白菜割倒,用畚箕整担整担地挑回家,清除泥沙,剔掉烂叶,晾晒在暖融融的冬阳下。晾晒白菜很有讲究,不能晒得太干,干了就过老,吃起来筋筋拽拽的。如果没晒够,菜里水分过大,不爽脆,口感差,且容易腐烂。大体而言,晾晒三四个日头,菜梗干瘪、菜叶蔫了就足够了。 腌白菜是个技术活儿,同样的菜,腌的人不一样,
1978 年12 月27 日凌晨三点半,一列闷罐车(有棚盖)从长沙北站一路朝东北出发,经过七昼夜的奔驰,终于在黑龙江省呼伦贝尔地区海拉尔市东站(现属内蒙古自治区)停了下来,气温是-38℃。该列车装了八百多名新兵,再加上接兵的排长、连长、团长等首长和工作人员,共计千名人员。这些新兵是当年石门全县征兵入伍的。除了每到一个兵站,全体人员下车吃饭和解手外,其他时候都在车上待着。一节闷罐车(60 吨的棚车)
印象中,生完女儿的第一个冬天,天气冷得让人瑟瑟发抖,小宝宝面对她的初冬,更觉寒冷难耐。 女儿半岁时,有一次,我抱着她出门,不料遭遇冬季的冷空气,直流鼻涕。母亲摸了女儿的小手是冰凉的,不禁抱怨我给孩子穿得太薄,随即骑车去布料市场,买来一些棉布、纽扣、针线和棉花,准备给女儿做几件厚棉袄。父亲后来无意中说,母亲每天做棉袄,直到深夜。顿时,我想到母亲借着昏黄的灯光剪衣样、套棉花、铺面料、缝衣领、盘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