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说她被上司欺负了。 她说的,是办公室叶主任。 徐月要去进修,单位里有进修需求的也就剩她了。徐月也确实很想去,她把进修通知给了叶主任。 徐月说:“叶主任,我想去。” 通知搁在那里,一周了,没动静。徐月性子急,请天天送材料的同事帮忙去看。同事说,那进修通知还在主任桌上呢。 徐月又等了一周,真的着急了。离截止日期还有一周,过了报名期,她想去都没机会了。这可怎么办好? 徐月闯进了叶主任的办
我有一套闲置的老房子,虽然一年到头只是偶尔去住,但每次小住时面对斑驳发霉的墙面、时不时跳闸的电路、八面漏风的阳台塑钢窗,总是感觉苦不堪言。后来有一次厨房下水道漏水引起了邻里纠纷,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我才终于下决心给老房子来一次彻底的翻新。 装修队进驻的那天,我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工人们。这时,装修队的一个小伙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不像其他工人那样有着饱经沧桑的面容,而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
女人在理发店前徘徊了很久,才怯生生地推门进去。 这是她光顾的第四家理发店,前三家,她只是问了问价格。 她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染发多少钱?老板介绍说,价格不一样,一百多块的,二百多块的,还有三百多块的…… 女人急忙说,最便宜的,能把头发染黑就行。老板举着梳子,扭头看看她,说,三十八块钱,不过您得等一会儿。 女人在角落寻一个位置坐下,却不停地看向墙上的石英钟。 老板问,您赶时间? 女人说,中
他从领导职位上赋闲下来,已有几年。 适应是渐进的,抵触也好,看开也罢,总之他都得学会适应。以前煲电话粥热得滚烫的手机,现在常安静地待在一个角落,没有铃声响起,像一个累坏了的老朋友,不再那么招烦地聒噪他的耳朵了。他对往事的追忆也恍惚起来。那些年他怎么从不担心手机对人体的辐射呢?面对难缠的丝线问题,总通过那个热线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逐一破解。 他实际上是不甘寂寞的,特别是每逢节假日的时候,可是不甘
那是个冬日,太阳在正午的时候,造访青山村,洒下一地暖阳,把清冷的空气暖成了一个大烘笼。于是,婆娘们拿着针线笸箩,抱着娃子,提着矮凳,从屋子里钻出来,来到幺叔屋侧的大香樟树下,围坐一起,对着太阳张家长李家短。男人们也很热情,在阳光里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吹壳子(聊天)的吹壳子。 幺叔不喝茶,不抽烟,也无壳子吹,他仰躺在椅上,四肢悬垂,鼾声微起。啪,幺婶手里的鞋垫落在幺叔头上。幺叔猛地跳将起来,迷
天刚亮,老伴还在睡觉,杨老三不敢有响动,从自己的被窝悄悄爬出来,去外屋,热一热昨晚的剩菜剩饭,吃完就去厢房换了脏兮兮的、橙红色的、上衣和裤子中间部分印着两道灰色条纹的工装,走到院子大门旁,抓起四轮厚铁皮车的横梁。铁管把手,除了夏季,春秋冬三季都是凉冰冰的。车里是一把铁锹、一把扫帚。 杨老三推车出了院门,左拐邻院是大生子家。土渣路面凹凸不平,经过大生子家墙外时,杨老三格外小心,放慢速度,压低车轮颠
我是来应聘保安的。朱真走进物业管理处,站在旭光小区物业经理刘成面前,黧黑的脸显得很平静。 刘成愣愣地看着这个瘸了右腿的人,有点纠结地说,好像不太合适。 我原先当过保安,追赶小偷时摔伤了一条腿,但这并不妨碍我奔跑擒拿。朱真依然平静地说着,做了个擒拿的姿势。 小区保安昨天有人因家庭原因辞职了,急需用人。刘成再次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中年人,态度有所转变,按你的身体条件,说实话不能当保安,可以考虑安排你
那次,D君坐飞机,邻座是一位中年男子,皮肤说不上太黑或太白,模样也谈不上英俊或丑陋,但他的表情却让D君心生诧异。D君落座后,主动和他打招呼,那男子眼珠子动也不动,仿佛没听见似的,毫无任何反应。D君想,也许人家并不想搭理自己吧,也不吭声了,自己拿出本书,默默地阅读着,以打发枯燥乏味的飞行时间。 D君从余光里发现,这位男子始终是一个表情,目光敏锐犀利,甚至很少有眨眼的动作,仿佛前方有什么大敌会迅疾出
顾军是个旅游发烧友,没事就喜欢一个人去荒郊野外探险,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虽然没少被家人唠叨,但仍我行我素。一天,天刚蒙蒙亮,顾军就背上早已收拾好的背包,激动地前往向往的葳蕤山。 坐在一天之中唯一一辆前往葳蕤山的大巴上,顾军靠着椅背,翻阅手机上的新闻,大多是些八卦,让人感到乏味。顾军正打算放下手机补个觉,这时,一条新闻内容蹦入了眼帘:“失联驴友仍下落不明!据悉,三天前该人在葳蕤山失联,身着一件红
大雨过后,天地都湿透了。轰隆一声,三河村小学年久失修的旗杆倒下了。数十年来一直矗立在校舍前的木质旗杆,是三河村及周边几个村的方向标。只要村民抬头一望,就能见到五星红旗飘飞。 村民奔走相告,一起到村委会商议。旗杆的事是大事,大家都不敢轻易说话,怕一个没准头,把话说歪了,出门看不见天。 这些村民此前多年一直在城里打工,这一回来,就都一大把年纪了。旗杆的事,最终有了结果,由村民出钱,买一根不锈钢材质
小满的娘白露心口疼,疼得厉害,豆大的汗珠子在脸上滚。小满在地上乱窜,干着急,没办法。他揭开瓮盖,只剩半瓮小米,青黄不接,不能卖。小满给娘端来一碗温开水:“娘,你忍一忍,我去乌驼镇卖柴,换钱,买药。”他娘手里攥着腰带,眼巴巴瞅着小满,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一口一口地喘气。 槐树沟离乌驼镇三十里,山路弯弯曲曲。小满心里急,迈大步,如山一样的干柴在扁担两头晃。太阳不知趣地挂在头顶,没有一丝风,汗水浸透
记得我最后一次带父母外出,是去成都。 动车像一条巨龙,一会儿钻入秦岭的隧道,一会儿又穿过高高架起的桥梁。云山、绿树、村舍,都在迅速向后隐去。 老爹不久前刚做了肿瘤切除手术,由母亲陪着,精神尚好。为了让父母散散心,我决定带父母外出旅游。 适值初夏,外面一片葱茏。 老爹说,他年轻的时候到成都出过差,那时一走就是半个月,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现在才花费三个多小时。 提起往事,我不由得想打开一个心结,
大海中捕捞鱼虾,与陆地上种植庄稼,同样是赶着季节来的。但在收获的时间上,却大不相同。陆地上种植高粱、玉米、大豆时,选在清明前后。有道是“清明前后,种瓜种豆”,说的是每年春风吹绿柳芽的时节,家家户户要忙着春耕春种,以待夏秋时能有一个好的收成。可那段时间,农家人称为青黄不接,也就是忍饥挨饿的一段时光。而在那一段时光内,恰恰是海上“鱼虾肥美蟹脚痒”的好时辰,可谓是渔家人一年当中最获丰收的好时节。 早年
田晓原一进入铁路行业,就被分配到一座小站工作。小站在他生活的小城西边,有三十多公里,被陇海线串联的无数车站像一枚枚珠子,小城和小站是其中的两枚珠子。远也没啥,有徐州到商丘间的通勤列车,绿皮长龙,俗称“站站停”。早上,由东而西,将上班职工点豆子一样播撒在各自工作的车站;傍晚,从西向东,各车站的下班职工又被吸纳到列车上,返回各自的家。 去小站报到那天,正值深秋。田晓原望着窗外的麦田,内心五味杂陈。收
老街的清晨,阳光穿过古榕树的枝叶,照在地上明晃晃的,像洒了一地碎玻璃。 她披着一身阳光,提着一份肠粉和一杯豆浆,钻进路边的小巷。幽深狭窄的长巷生长着许多挺拔的古榕树,葱茏的绿意中,掩映着一间沧桑的老屋。 她用钥匙打开斑驳的木门,鱼一般闪进屋内。 里屋卧室,老太太躺在床上安详熟睡。她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老太太,像母亲凝望着熟睡的婴孩。 窗外,古榕树上的鸟突然唱起歌。在清脆欢快的鸟鸣声中,
这事发生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我放学到家时,哥正被母亲吊在装煤的门房里。 哥的双手被一根麻绳捆在背后,脚尖刚好能蹭到地面。绳子穿过房顶碗口粗的过梁,在空中随着哥的身体晃悠着。 哥!你咋了?我带着哭腔扑上去。 哥瘦小的身体像一只被掐住翅膀的蜻蜓,不由自主地摇晃着。他低垂着头说,妹,你回屋,哥没事。哥的眼里没有泪水,恍惚中我看到了一丝恨意。 哥的两个手腕已经被麻绳勒出了血印,我心疼,想帮哥解开
太阳刚上树梢,胖小坐在自家门口的石礅上抹泪。 西邻居二大娘出门见胖小蔫蔫怕出状况,笑至跟前,问:“胖小啊,明天要上学了,书包里备齐喽不?”听不到回应她又问:“谁欺负胖小了,让胖小在这儿凉屁股?” 胖小没抬头,只管泪水涟涟暗自悲伤。 二大娘接着问:“谁欺负你啦?大娘为你做主找他算账!” 胖小自言自语说没事,只是想哭。 “为啥想哭?” “不为啥。” “不为啥,咋哭了?” “就是想哭。”
乡下把主动向人认错或服输,叫拜低。拜低大概是不以绝对的对错、赢输而论。比如父子间发生争执,即便错在父亲,不过两天,儿子就会找个由头主动叫一声“爸”——这就是拜低。再比如小两口闹别扭,起先互不理睬,但一夜过去又眉来眼去了,男的拜低了。但如果小两口把矛盾闹大了,闹到女方回娘家的程度,婆家要想接回儿媳妇,得上亲家门去拜个低。 但姜张村偏偏出了个不肯拜低的人——老犟。 老犟,当然不姓犟。这个村子里的男
香椿煎蛋的香味飘散开来时,年木匠挑着他那套和他一样老的工具,从冬茅草半掩的土巷子摇摇晃晃走过来。父亲慌忙丢下手中的瓜瓢,火急火燎去开园门。 瓜瓢里的漱口水泼洒一地,父亲的客气话也倒了出来。父亲说:“您看您看,有事总是辛苦您,这回又要劳您费心了。” 父亲小心翼翼地侧过身,接了担子。 年木匠上气不接下气,只是露出满嘴黄牙嘿嘿笑,连搭话都使不上劲来。肩上的担子让父亲接过去后,他就站在园门边吃力地捶
吉林城天赐胡同里有一家大宅子,青砖灰瓦,窗明门净。主人不知是做官的还是经商的,生活十分低调。高高的后院墙有一个缺口,刚好望得见宅子内的一个窗户。小泥巴卖鱼经过这里,被这个窗户吸引住了。每次到这个位置,他都要放下推车,歇歇脚。站定之后,眼睛不由自主地顺着灰墙缺口往里面飘,他喜欢窗玻璃上贴的窗花。 小泥巴叫霍家驹,十七岁了,爹妈以弹棉花为生,家穷孩子多。他自小在江边玩水,抓鱼摸虾,一身泥巴,人们叫他
诈骗案发生之后,市公安局经侦大队长老肖的颈椎病又犯了。 开始是颈椎僵硬,接着头昏脑涨、手指麻木,抽空做了几回理疗,效果甚微。有人推荐城南一家推拿店,祖传的手艺。 老肖打算等手头的案子结了就去看看。 老肖手头办的是一起合同诈骗案。当事人叫大姜,本市人。大姜在一次酒局上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位工程老板,来往几次以后,这位工程老板又介绍他认识了某项目的盛老板。 知道大姜有意改行,盛老板拿出他刚刚中标
闽北城郊的闽江岸畔,有一个担负看护铁路大桥的武警中队。 夜,寒风瑟瑟。银色的月光洒落在山水之间,两座哨所矗立在大桥的两端,一号哨兵周策突然看到二号哨后山有道亮光闪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是紧接着那道光又闪了一下。他便迅速拿起对讲机呼叫二号哨兵薛小贵:“后山有一道亮光闪了一下,请提高警惕,防止外来袭击!” 薛小贵朝后山一看,并未见到有什么灯光。因为两个人都是新兵,薛小贵有些疑惑,说:“你不
梅村的月亮与众不同,它是在口中唱出来的。 梅村河渠交错密布,河水清澈透底,一缕缕清波在船的四周荡漾。老徐端坐船头,亮开嗓门喊:“月亮粑粑,跟我走,一走走到南门口。你吃肉,我喝酒,我们都是好朋友。”歌声沙哑而高亢,随着碧波在河面荡开。 “喂,月亮粑粑挂南头……”一名村妇在岸边和,老徐的船在一块平缓斜坡停住,他把身上机具一甩跃上岸。 “弹棉花?” “弹棉花。”村妇引着老徐在堤上走,堤边零星几户
我大姑嫁到遥远的新疆,遥远有多远?三千多公里,挺遥远吧? 那次我大姑回来,父亲惊讶得眼珠子差点像玻璃球一样蹦到地上。而大姑的泪珠子则像洋槐花一样一嘟噜一嘟噜地往下砸落。 “不逢年不过节的,咋这个时候回来了?”父亲问道。 “我夜里做了个梦,梦见你肚子被人划了个大口子。做了这样的噩梦,我在那儿还能过安稳日子吗?” 大姑的梦做得真准,父亲的肚子的确被划了个口子,因病被医生划的。 大姑只在我家住
六十岁前,我天天盼退休,六十岁真的退休了,又闲着没事干,经常围着湖锻炼、散心。 太阳从梦中醒来,露出红红的脸庞,缤纷的朝霞仿佛是少女飘逸的秀发。 我远远看见湖边坐着一位银发老人,脚边摆放着一只红色的塑料桶。老人面前一根长长的鱼竿伸进一望无际的湖水中。我跑步跑到老人身后,瞥一眼水桶内,想看看他钓到了几条鱼。桶内只有一泓清水荡漾,没有一条鱼。 太阳迈着铿锵的脚步,走得真快,已经升到只有仰起头才能
陆小可一个下午都在忙着收拾行李。他把一大摞信件从抽屉里一封一封拿出来,仔细地端详好久,再小心地放进身旁的行李箱里。陆小可弄完信件也数完了,这是第二百零七封信。他满脸漾着笑,连眼光也是温和的。 陆小可在等最后一封信,也就是第二百零八封信。信一收到,他就要去省城和心上人见面了。 四年前,陆小可高考落榜,在那段灰色的日子里,他又迎来了一生中最最黑暗的日子,父母双双死于一场车祸。当时陆小可感到天都塌了
清乾隆年间,黄河泛滥,大量河南、山东的灾民拥进济南府。济南街上搭起几十个粥棚救济灾民。日久,开粥棚的米仓空了。这时候就要过年了,济南官府全不顾满街的灾民,张灯结彩,还请来多个艺人献艺“演春”以贺新年。 戏台就搭在府衙门前。锣鼓声刚起,就有一个人挑着担子,领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童子走上戏台,说要为布政使老爷和各位官家表演幻术(变戏法)。一个穿黑衣服的衙役问:“表演什么幻术?”艺人说:“我能颠倒时令,为
马长远是白洋淀有名的水木匠,他会造船——木船。 马长远造船有三个绝活,是旱木匠所不能比的。 一绝是看树料。水乡人都说他的眼是探照灯,能探到树的里面去。有时去旱地买树,看上去高大光滑的树料他不要,偏偏看中了有一片疤的木头。儿子泥鳅问他为什么,他拽着泥鳅的老头辫说,傻小子跟爹学着点,你看这高大光滑的树,它顶部的叶子有焦梢,根部肯定空了。说着他就叫过来卖家,锯开树料,果然空了半截。来,看这块,你甭看
文公路上有一家中医老字号叫“和济堂”。和济堂大门口的老槐树上,知了好像知道自己是这片的知了王,一大早就鼓起肚子弄出些声响来。 邢师傅在柜台前忙碌着。他一会儿擦立在最右边的人体经络穴位模型人,上面点着红黑穴位点、北斗七星似的蓝色经络线;一会儿又抹抹老铜杆秤、大红酸枝老式红木包角算盘,珠子早已包浆,一边的包角翘起皮,曾被父亲修理过,落下数个被锻打过的凹点。最宝贝的要数边上摞起的《本草纲目》《中医疑难
荒漠大地,弯月如钩,一队人马正在急行军。 这趟镖,走得很神秘很仓促,沉甸甸的几大箱货物,装的是啥,只有镖头一剑封知道。 众人不知,也不敢问。但看一剑封凝重的表情,众人知此镖非同寻常,一路全力戒备。 过了今晚,就过了沙漠,上了官道,就人货无忧了。 一剑封凭一把宝剑纵横江湖,鲜有对手。说是剑,其实很少用。一剑封只要剑出鞘,快如电,疾如风,必一剑封喉,人称一剑封。 江湖人士提及一剑封名号,无不
母亲念叨了半年,穆萨望着圈里的三只羊,就是拿不定主意。“黑蹄”正值壮年,一年一窝旺旺地下羔。“白嘴”奶水旺,下的羔长得快。“红脊梁”胎气好,年年下双羔,是这个家里的宝。 母亲念叨着要为已故父亲的殁祭牺牲一只羊,可穆萨和媳妇两个人实在是硬不下心,拿不定主意。 母亲从春天一直念叨到秋天,快到父亲的殁祭了。 离父亲的殁祭越近,穆萨和媳妇的心里越是不安。 家里的这三只羊宰哪一只都可惜,他们硬不下心
北边传来种星星的消息。现在这个世界种什么的都有。我望望头顶跑来跑去的白云乌云。原以为能靠种云改变自己,没想到种云泛滥成灾后,一朵上好的云已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很多人在后悔种云,可云毕竟是种下去了,种与被种者的关系虽没那么容易撇开,照料、打理的责任却未与关系绑定,这导致云的生长长期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云的质量越来越差。 我牵来一朵自己辛辛苦苦种的云。我种的这朵云成色很好,云的四周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这
易家庙缺水。一碗水有泉眼。 易家庙位于半山腰上。一碗水在山坳里。 易家庙吃水,得从一碗水挑。从易家庙到一碗水,全是坑坑洼洼的山路。挑水,是易家庙人家一天生活的重要内容。 易汉生说,这日子,我不想过了。易汉生把水桶咚的一声丢在水缸前,抛下扁担,坐在门前的石梯上张着嘴巴直喘粗气。 屋檐边有一棵大树,树上有一个洗脸盆大小的鸟窝。娘走出门,看了一眼易汉生,用手指了指树上的鸟窝。 易汉生看着鸟窝,
阿朵是一只狗,一只名贵的狗。粉红色肚兜,白色鞋套,金黄色项圈,连绳子都是红绿相间的。主人阿丽每次牵着它上街溜达,都会招来阿朵同僚们愤怒地吠叫。 这时的阿朵得意地甩着一头棕色波浪卷长发,抬起前爪,高傲地挺着身子,像马戏团里的猴子,发出吱吱的声音。它们是什么狗?一群当地杂交混血儿,丑陋无比,与自己完全没有可比性,自己是纯正的法国血统,是皇家贵族。 慢慢地,阿朵厌倦了这种生活。谁愿意脖子上拴根绳子让
红蜻蜓,红蜻蜓! 我俩几乎是同时惊呼,我俩看到了对面山顶上,晚霞中的红蜻蜓,翅膀透着亮光,围绕着什么,小荷才露尖尖角似的,在闲庭漫步,在飞舞。从清然居出来,晚霞正好栽满潜河两岸。 三三两两的文友从身边过,或前或后,我都一一礼貌地点点头,也许是醉意使人学会了做减法,回到了单纯,回到了一心一意,这真是一个奇妙的黄昏,我看到许多陌生人却像几个世纪以前就认识了,那么熟悉,那么乐于接纳。 我不知道是谁
如果说日常生活中的哪个部分最令作家着迷,我想应该是生活里不易被人察觉的褶皱里的光景和情感。因为藏在缝隙里,所以总有点上不得台面,很私密,但是展开来,又是很复杂绵密的肌理。本期刊发的两篇写的都是日子,都是日常生活很边角的部分,但是视角不同,味道也大不一样。 《师傅,再绕一圈》是日子外面的人看日子。两个想来重庆打拼的中年男人看生活,看的是日常生活的表面。但这篇的特点在于作者没有把这表面定义成解放碑、
“今儿个我俩兄弟好,我有生意你别跑。记得那年刚毕业,我去当兵你去混,后来结婚你不来,随了一条南京烟,你说再来二十年,我俩必在南京见,如今我已发苍苍,家却依旧野茫茫,你云烟一点,地里一蹲,你说地球就是个圈,绕来绕去,可没意思。可我家里有俩儿,人到中年,不就图那点东西。” “鲁南,我图点生活,你咋个不图个家?” “宝金啊,你说这些……哎,师傅,停一下。” 叮的一声,漆黑的夜里只见两个男人的脑袋向
这里的冬天没有细软的雪,雪和着雨在空中凝成冰往地上坠。在一栋居民楼下,一盏白光路灯照亮了两个人,随着脚步声,他们的身影被拉长。也许是冬天衣服厚,也许是下着雨夹雪,他们的距离说不上暧昧也不是亲密,只有谁也听不见的衣服的摩擦声。 女人说:“今年你什么时候回老家去?” 男人沉默一会儿,说:“她打来电话让我十八号就回,今年我妈养了只猪,要回去杀年猪。” 女人看了男人一眼:“那我二十号再回,你回家之后
“把我送进风里。” 带着褐色斑点的手搭在我的手心里,颤了颤,渐渐松了。 她满头柔顺的银丝顺着枕巾滑落,表情轻松,嘴角带笑。 我深知她的灵魂是轻而自由地飞向她向往已久的地方,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她生时并非是自由的,总是被推着向前跑。那时柔弱而传统的女人总是这样,被安排好了一生,便也如浮萍般随波逐流了。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假装打了个哈欠遮掩流下的泪——对她而言明明是一种解脱,值得
那天,她从菜市场买完菜回来,走到距离自家楼房的马路那边,突然看见三岁的儿子正爬到没有栏杆的阳台上。 那是一幢三层建筑物。按最迅捷的速度计算,从楼下跑到楼上,尚需一段时间,何况她当时还在马路的这一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去抱下儿子。 她的心猝然悬在嗓子眼,紧张得窒息了一般。她清醒地意识到儿子一旦跌下来的最终结果——即使不摔成肉饼,也会摔个头迸脑裂!她像一尊泥塑木雕,立在那里痴傻了一般。 在她看见
会稽更谢宗赴假吴中,独在船,忽有女子,姿性妖婉,来人船。问 宗:“有佳丝否?欲市之。”宗因与戏,女渐相容。留在船宿欢宴,既晓, 因求宗寄载,宗便许之。 自尔船人恒夕但闻言笑,兼芬馥气。至一年,往来同宿,密伺之, 不见有人,方知是邪魅,遂共掩之。良久,得一物,大如枕;须臾,得 二物,并小如拳。以火视之,乃是三龟。宗悲思数日,方悟。自说“此 女子一岁生二男,大者名道愍,小者名道兴。”既为龟,送之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