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翠翠说,爸爸妈妈在城里打工赚钱,只有过年才能回来一次。于是,每天醒来,我就问杨翠翠,奶奶,啥时候过年?杨翠翠说,等下雪了就过年了。 于是,我又每天盼着下雪 我见过雪,雪是白色的,像杨翠翠的头发;又是一粒一粒的,像大颗的白砂糖 我等了好久也没见到雪,就问杨翠翠,为啥还不下雪呢?杨翠翠说,等树叶黄了就下雪了。 等到树叶黄了,我还是没看到雪。杨翠翠说,雪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我很高兴,每
娄城是江南水乡,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时,水老鸦在娄城很常见。常常能见到渔民划着一只小船,船两边栖息着七八只或十几只水老鸦,只要船老大把撑船的杠子在水面上拍几下,再吆喝几声,那原本看上去懒洋洋的水老鸦就一只接一只跳人水中,潜入水底。不一会儿,就有叼着鱼的水老鸦冒出水面,船老大把竹竿上的网兜一伸过去,精明的就把鱼放进网兜里,然后立马又潜下去了。也有的水老鸦非要船老大用竹竿把它弄到船上,奖励它一条小鱼,才
黄蓉珺生长在杭州西湖边,远嫁江西,婚礼是按男方家的乡俗举行的。之前,黄蓉珺去男方家“吃过茶”,爱人说那就是定亲,她那时还觉得被蒙在鼓里,有“被骗”的感觉。后来她知道,男方家的乡俗大都与茶有关,有专门的名称叫“茶俗”,地域特色明显。 男方家在江西浮梁县远郊,是个古村,村民历来以采茶制茶为主业。 黄蓉珺的爱人叫江大年。 他们是大学同学,就读于首都的一所名牌大学。当年谁都没想到,黄蓉珺和江大年会走
突然摇晃起来 还以为是幻觉,唐秋拧了拧大腿,有些痛,不是做梦。唐秋的背上,压着沉沉的冰箱。唐秋是随工头来替人搬家的。主家的房屋在四楼、五楼,整整两层,叫什么空中别墅。这地方,住了不少有钱人。屋里收拾了很多东西,货车停在楼下,他和工友的任务是把东西搬到楼下的货车上,再送到主家的新房。这栋五层的楼房,没有电梯,只能靠他们把东西一步一步地通过楼梯背下来。主家已经把这些因素算在工钱里,并一再对工头说,他
在我们这个地方,有一阵子政府忽然特别重视起教育来 尤其是高中,市里的和各县区的高中,都一窝蜂地异地重建了,一个比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一个比一个占地面积大。这一方面是教育发展的需要,另一方面是中考生源量增大的原因。再一个呢(这是我说的,也许不对,我作为一个普通百姓,也就随便说说吧),是政府把教育当成产业追求经济效益在起作用。高中不是义务教育,一个高中生可以收几万甚至十几万的人民币。有的老板说,只要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阳台。妞妞依偎在姥姥的怀里咯咯地笑个不停,也不知和姥姥在玩什么游戏。妞妞稚嫩清脆的笑声吸引了她,她忍不住往阳台那边看去:这样温馨的场景,让她愣征了片刻,这不就是她小时候梦寐以求的画面吗?这个对妞妞柔情似水、百依百顺的人是自己那个铁人母亲吗? 她和母亲的关系一直疙疙瘩瘩的,两个人之间就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冰。小时候,她多想像邻居家的女儿一样,在母亲的怀里撒撒娇。可是,她没有机会
从睡梦中醒来,他没有像以往一样躺着刷手机,而是跳下床用五分钟时间洗漱,喝了一杯冰水 星期六早上八点钟,希希要上舞蹈课。每次上课前,他都要喊她十几次,希希才会起床 九点钟,小燕姐要去公司加班,每天他都要送她去上班。小燕姐明明会开车,也有地铁直达公司,步行道路两端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五百米,可小燕姐还是要他送。 十点钟,开始第一节课,今天有四次一对一,每次两个小时,一共六节物理课 车子开出小区,
她从大购物袋里翻出灰色睡衣,剪掉标签,放进洗衣机里。洗衣机开始工作后,她开始把书架一层一层擦干净。一伸手,手腕处露出一串灰色香灰瓷手串。她转过身,把戴着手串的手对着阳台。日光下,手串呈现出浅浅的紫色光晕。挺好看的,就当饰品戴吧。她想。一年前她咬牙买下了这处房子一一个老国企的宿舍。房子是老了点,胜在居民人员简单,地段好。在小地方,一套这样的房子价格尚能接受。如果再大一点或者再新一点,她就买不起了。这
洪泽湖鱼类繁多,长期在水上漂的人都擅长烹鱼。靠湖,渔民上岸后常赶集购置米面油盐。他们每次也会捎带一些鱼肉丸子。湖上人都知道鲁笑做的鱼肉丸子鲜嫩入味,爽滑可口。鲁笑做的鱼肉丸子,童九吃过一次就记下了,并叮嘱黄六请鲁笑再做些白鱼肉丸尝尝 刚好,管七钓了许多白鱼,黄六拎着白鱼找到鲁笑。鲁笑听说是九爷想吃白鱼肉丸,满脸赔笑,收下鱼。黄六不走,看着他做。鲁笑坦荡道:“咱渔民都盼着九爷长命百岁哩!"说着,用
一九九五年的鸡西,商贸繁荣,在中心大街八号建设了高达二十层的国贸大厦,用于对外接待。一时间,国贸大厦门前煞是热闹。当时,鸡西经常举办涉外交流活动,因此,国贸大厦成为接待外宾的重地。如此一来,对服务员的条件要求相对提高。时年四十岁的相月芳,从鸡西煤矿机械厂买断工龄下岗后,犹疑间报名应聘服务员,其靓丽姿容震惊了招聘方,一试而中,时间不久即担任了迎宾大堂经理 相月芳早年从“电大"毕业,读的是半脱产班,
搬家的日子偏偏遇上下暴雨,楼道里堆满了雨伞,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两个搬家公司的工人小心翼翼地抬着液晶电视机。她紧盯着工人的脚,脚踩进水坑,水漫过脚脖子。身后传来几声炸雷,她猛地回过头,闪电的残影闪现在天边。 新的住所距离公交始发车站步行只要五分钟,便宜,也方便她上班。儿子去世后,她这辈子第一次拥有了一笔闲钱,它们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墻角,如同墻壁长出一个鲜红的大包 她先用“大包”的左上角买
远水不解近渴 吃过半片扇馍的二佳肚子还是饿。 多喝些水,让面在胃里发起来就好了。六生打趣道,这可是春画婆婆教的法子咧 法子是好,要看用在何时。 放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年头,确应如此,可处于顿顿不愁吃喝的当下,何至于此? 生怕我找你借钱买零嘴是吧? 二佳挥拳,在半空中洋洋洒洒地转过一圈,终是雷声大雨点小,轻飘飘回落到六生肩头。 哥俩好。关系瓷实着,属于‘有祸一起闯,茬起架来一道上"的那种,
疯爷在陈赵河渡口当了整整四十年的悄公 其实,疯爷并不疯,当躺公做的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真要是疯,谁还敢上他的船。事实上,疯爷一舟双桨,经他摆渡过河的人数以万计,不论刮风下雨,还是汛期波涛汹涌,从未出过一丁点意外。 疯爷唯一让人觉得疯的地方,就是一旦见有十来岁的学生渡河,他总是问上一句:“你们来了,我家的平安怎么没有来?”并且押着脖子望向远处 这事得从四十年前说起 陈赵河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自然河
老关拾地。是的,老关拾地,就是把人家不愿种的、擢在一边的地拾来,风风火火地种上,长苗结穗,兴出丰收景来。 村庄是个大村庄,前些年田地金贵,筛子大的地都不让空着,拖锹拉犁开荒的人也多,邻里间常为占了一柞地闹纠纷。二华和三秃两家为田连地埂的地界线不明,吵啊闹的,差点出人命。地宝贵,有地才能种,有种才有收获,有收获才能喂饱肚子。寸土寸金,说的一点不差。 地是农家人的命根子,古来有之,逃脱不了的。
都快五岁了,凯仔还不会说话。 凯仔是真不会说话,就连咿咿呀呀的声音也发不出来,更别说让四婶子翘首以盼的“妈妈’两个字了。四婶子急得失了常态,她扯着凯仔的手,往她脸上拍,语无伦次地说:“凯仔,叫妈妈啊,妈妈在这儿呢,你叫妈妈,快叫妈妈啊!"凯仔的眼光长久地落在那只立在牛筋草墨绿叶片上的蜻蜓上。蜻蜓扇动着翅膀,飞一会儿,停一会儿。 四婶子时常把耳朵贴在凯仔的脖子上,却只听见凯仔吞口水的咕噜咕噜声
民国初年的腊月,午后,天阴沉得厉害,雪从半空中倾洒着,狭窄弯曲的街巷里白雪。天色昏暗,浓稠的乌云仿佛要压下来。空气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寒风像利剑在空中飞舞,叫声尖厉,刺骨的风让人打着寒战,缩紧了脖颈 唢呐声声,吹出了凄凉、忧 伤、惆怅,吹出了无奈和哀愁 缓缓走来一顶小轿,轿帘前的红缨子在风雪中颤悠。轿内的座位上,左边安放着一尊木雕牌位;右边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子,衣裳为灰色的棉祅棉裤,有几许苍
德国记者恩斯特·柯德士像往常一样,下榻大和旅馆 柯德士是一位德国驻华外交官的儿子,在中国出生,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这次从青岛来大连,是要采写一篇关于焰火晚会的报道。 时值中秋,焰火晚会在关东州所辖的四个市 旅顺口、大连、金州和貔子窝,同时举办。大连是州治所在地,自然会成为柯德士的不二之选 彼时太平洋战争已进入第四个年头,三个半月前爆发的马里亚纳海战,以日军的惨败而告终。日本联合舰队在美国海军
“爹,走吧。”凤儿说 “嗯。"广元嘴上应了一声,腿没挪。 门外,几件旧家具已经被凤和华抬到了小卡车上,小重外孙在车子旁一颠一颠地逗着老狗 广元抬起头,再次看了一眼两间茅草房,心里就像那搬光了的房间一样,空落落的,总感觉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没带走。 落下了什么呢?广元愣怔着站在汽车旁,心里不停地思量着 这幢小屋是当初广元和琴成亲时砌的,两人刚在新房里住了四年,琴就生病撒手离他而去了,留下三岁的
山风猛烈,旺秀道智把额头抵在青石板上,昨夜冻结的冰霜立刻让他清醒了过来。五头牦牛,这是今年被狼群祸害的第三批牲口了。 ‘难道是山神发怒了?”旺秀道智喃喃自语。远处云雾缭绕,措美峰只见腰身,不见奇峰。山底粗大的油松木桩带着一圈焦黑,像被盗匪砍过留下的挣狞疤痕一半月前雷电劈中木桩,惊得野生动物窜出森林,那些獠牙森森的畜生开始肆意妄为,竟在海拔三千多米的牧场横行。 旺秀道智裹紧皮祅,下了山,远远望见
甘师傅有一手绝活—勾缝。他能够把青砖砌的墙面勾勒出规规整整的格子来,线条横平竖直、粗细一致;如果是破旧的砖墙,他先给砖面抹上一层坚硬耐磨的灰浆,然后再勾缝,勾出的格子和补好的墙面就像新的一样。靠这绝活,他曾经在市级能工巧匠技能大赛夺得银奖 然而,他的这一手绝活,如今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主要是青砖墙不流行了,许许多多的新建楼房都是钢筋水泥做框架,然后用红砖或水泥砖砌墙,砌了墙又全部抹平、打色,不再
从山本四郎手里换回娘的吕楚雪,出现在吕家祠堂,一袭长袍,雪白为底,点缀山水之绿,腰间束带,怀抱古瑟,仙人一般。 山本先是一惊,然后故作镇定,慢慢地解下指挥刀,说:“楚雪君,误会,误会。”他很熟悉中国人,老娘与儿子互为软肋。 吕楚雪一言不发,走进正堂,向先人牌位鞠躬,上香,然后顺手挑了挑两盏油灯的灯芯,火苗随即躧出寸高。山本换作笑脸讨好:“楚雪君,瞧,都按您要求备好。还满意?‘ 吕楚雪根本不看
老孙是本地知名作家,尤其擅长写人。在他笔下,上至贵族精英,下至平民百姓,都鲜活灵动,入木三分。老孙是下了苦功夫的,几十年来,他经常带着纸和笔,蹲在菜市场、车站、广场等人多的地方,睁着鹰隼般锐利的双眼,仔细审视着来往行人,然后及时用本子记录下来。日积月累,他终于练就了一双慧眼 有一次,老孙又在火车站“蹲点”,看到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在候车厅来回走动,看似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老孙却从他那顶遮住了大半张
黄马褂“神医”的名号是狗剩给的。狗剩是金山上陆春风的二当家,自然少不了大吃大喝。一连三顿酒肉过后,狗剩便胸腹胀满,大便不出,难受无比。已三天汤水不沾牙的狗剩,像个霜打的茄子—蔫了。狗剩下山求医。黄马褂拿出三颗山楂核样的东西,在院里生起一堆牛粪,将东西放在瓦片上熥。他对狗剩说:“回去,将其敲碎,一口气吃掉里面的仁,不出两日便可痊愈, 狗剩照做,翌日大便通畅,食欲大增。是日黑夜,狗剩乔装打扮,趁下山
一九三四年夏,山西汾阳灵岩寺。第一炉香燃尽时,盘坐在露天佛堂的柳毓娘似乎听见了铁佛的叹息 多宝塔檐角的铜铃在晨风里叮当作响,塔下五尊通体乌青的铁佛浸在淡金色光线中。中间那尊垂目括花铁佛的手掌纹路间还凝着昨夜的雨露。柳毓娘想起七岁那年祖母给她讲的,祖母还是孩子时,听祖母的祖母讲述奉资造铁佛时的情景 老师傅将数吨晋城铁锭、整整十骡车刀枪剑戟等兵器和五箱银元宝倒进沸腾的熔炉,说:“这些东西有精气神,用
一群孢子随风飘落在土里土在一棵大树下。 树是松树,松树落下无数的松针,松针覆盖了土。 于是,这片土保持着松软和肥沃。 胖头从花园路过的时候,是刚下过雨的早晨。阳光穿过松树,穿过湿润的雾气,斜射在草叶上。光的模样根根分明,与升腾起来的雾共同组成一幅美妙的图画。草叶上,那些小雨滴安安静静地待着,等待着阳光的召唤。行走在这样的场景里,胖头的心情格外好。 胖头放慢了脚步,他想起了一首歌,但只记得一
三爷爷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子,清了清嗓子,故事开始了。 天很热,月亮很大。 吃完晚饭,我们一群小孩都拥向了村东头的打麦场。 三爷爷搬了个小马扎,背靠一垛新麦秸坐在那里。建榆大爷随手提溜着一把桐木做的小椅子。我们这些小孩就不讲究了,围着几个爷爷拢成一圈,就地一坐,闻着干麦秸的香气,别提多舒展了。 三爷爷开始讲。 现在少见了,三爷爷说,咱们村子北边的漫洼地里,以前只要一出来这么大的月亮,你到
夏秋之际的黄昏,一本本书跃出水面。它们张开书页,翱翔一会儿,而后又澼里啪啦地潜入水中。 我和好友陈春影是书迷而不是钓鱼佬,却带着钓具和潜水装备,来到了燕县泉字洼。这里有一片方圆四五里的小湖。三年前的夏天,鲁西南曾发生过一场水灾,该地地势低洼,作为蓄滞洪区,被洪水淹没,壅积成湖。的库房正在此地,几百万册书籍全都泡在了湖底 在岸边遥望,还能看到插在水中的杨树和水面上的一片片屋顶。估计水有四五米深
我姓李,名大黄,是一只流浪狗。 你问为啥流浪狗还有名有姓,这全拜那个李一凡所赐。 “这是你的狗吗?”那天傍晚,我正在广场上巡回撒尿巩固我的地盘,一个踩着绒面软鞋的年轻女人朝着我身边的男人开口,声音听起来甜丝丝的 我和这男的本来都要否认,结果话到嘴边,都被慑住了魂,他盯着那个女人,我盯着那女人手里牵着的博美妹妹,同时呆愣住了。 “啊,对呀,是我的狗。”他应承着,我配合地蹭了蹭他的裤腿。果然,
十二岁那年的夏至,我在消防通道捡到一团会动的“毛线球”。 它蜷缩在印着“囍"字的纸箱里,眼晴还没完全睁开,稀疏的橘色绒毛下,粉色的肚皮像被风吹皱的绸缎 纸箱边缘结着晨露,涸湿了 “永结同心”四个烫金字,倒像是 谁仓促落下的泪痕 ‘这猫活不过三天。"父亲把皮鞋踩得咚咚响。 他总说动物身上有寄生虫,就像他总说阳台栏杆要每天擦三遍。但这次他急着去邻市开订货会,公文包甩到玄关柜时,带倒了母亲刚插好
第三届“未来文学家”在沪颁奖前夕,大赛组织者邀请获奖者借助AI工具,在两个小时内完成一篇同题微型小说《追忆》。本次现场创作的目的,在于通过青年作家的创作实践,探索AI对文学创作的实际助益。以下是三篇代表性作品,附作家的创作感想。 ——黄平 来往欧洲之百越轮,于十一日晚经广东载客货。 当驶至横门海面时,约两点十八分,即行遇险:先是有美孚行之小轮船,带满载火油趸船两艘早日驶至横门,內有一艘有火油
一 清晨起床给妻煮咖啡时,我接收到永无岛即将被淹没的新闻。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不知该如何唤醒妻。 我所经历的人生里很少有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刻,即使面对亲人的死亡或破产的厄运也心无彷徨,甚至将其视为命运借痛苦之锤给予我某种通向崇高的锻炼。 我们的故乡就要消失了,我该这么说吗? 最终妻似有感应般醒来,说昨夜做了个梦,说不清是好梦噩梦,就是梦到一只沙漏。 我问她那只沙漏长什么样,我给她买。
我最初知晓“科天影”这个名字,是在一本民国时期的旧刊《魔术与幻术》上。残破不堪的封面底下,目录已毁,内页则一如封面,霉斑点点。所余者不过一篇短文,题为《康健园之谜》,署名"”。 全文大约千字,提及一位魔术师,常年居于沪西康健园中,不以本名行于市井,号曰“科天影”。文中写其“变鸟为书,破镜为路,饮影以养命”。字句宛如梦吃,若即若离。结尾一句尤怪: ‘其人疑已亡,惟园中常有钟声,每日酉时响一次,若
本期的两篇作品都具有较鲜明的幻想性,作者分别来自与。 《沉没的月光》构建了被“永生者协会"统治的未来社会:人类通过“语言配额”的形式接近永生,也因此为数字所限,音乐表演被视为对语言配额的浪费,音乐家们被迫封琴。小说从幽灵莉迪亚的视角展开,写音乐后辈崔西来到自己墓前,弹奏莉迪亚的成名作,以耗尽语言配额的代价,唤醒被数据封锁的艺术能量。作者以华丽凄美的文笔,哀悼数据理性对人性本真的封锁,表现对创造力
人一共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心跳停止,呼吸消逝;第二次是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第三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不再提起你。 未经历第三次死亡的幽灵在人间滞留,只能触动与自身执念相关之物。 莉迪亚是一个困惑的幽灵,距离当初平安夜里剧烈的撞击与救护车的蜂鸣,已经过了三个世纪。 在这三个世纪里她旁观着绝对的理性和冰冷的数据占据上风,旁观着永生者协会从萌芽到霸权。 永生的代价是语言的配额,是
母亲生我那晚,县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结着层薄霜。外祖母后来总念叨,说母亲弓着背在冷铁凳上蜷到天明,山里的杜鹃枝子让冰凌压得咯吱响,像谁在暗处咬牙。至于父亲,他就像寨子后头那截烂木桥,在我命数里泡了二十五年,早朽得不成形了。 我在黔东南的群山里长大,与外祖父母住在木结构的老屋里。屋子有年头了,雨天会漏雨,冬天透风,但外祖父总说木头有灵性,会呼吸。六岁那年,我在后山走岔了道,反倒寻见块阳坡地蕨草绒毯似的
那一年,老主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将我装进一个信封里,然后贴上八分钱邮票,将我投入信箱。我经历了飞机、汽车的长时间颠簸,最后来到了新主人的家。虽然在长途跋涉中我毫发无损,可我心里还是怨恨,同样是钱,别人可以换成一纸汇款单,让那薄薄的纸片穿州过省,自己免遭跋涉之苦,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市场里流通。而我呢,变成了违规邮品,一旦被别人截走,邮局概不负责。虽说十元数额不大,可在当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试想,
“十五年以后,我会成为一名将军。"哥查着字典,读完一本泛黄的《孙子兵法》后,右手握着书轻轻拍打着左手心,站立窗前一脸庄严,两眼望着无边的天际对我说。 哥那年十二岁 哥高中毕业报名参军。从全县八百名应届毕业生中挑选三名飞行员,哥是最后六名候选人之一。哥打开箱子搬出平时不许我翻动的几十本宝贝书,说:“这些都留给你了,好好学习,哥当了将军回来接你。”可哥没有通过政审。哥哭了一天,背着母亲缝好的被子到
主持:周明全 南阳宋定伯,年少时,夜行逢鬼。问曰:“谁?”鬼曰:“鬼也。”鬼问:“卿复谁?”定伯欺之,言:“我亦鬼也。”鬼问:“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共行数里。鬼言:“步行大亟,可共迭相担也。”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担定伯数里。鬼言:“卿太重!将非鬼也?”定伯言:“我新死,故重耳。”定伯因复担鬼,鬼略无重。如其再三。定伯复言:“我新死,不知鬼悉何所畏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