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章和刘丽从高铁站出来时,只见出站口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积水滩。两个小时而已,从火炉似的叶城一脚踏入暴雨骤停后湿漉漉的柳城,有点像坐过山车,失重,继而短暂失真。 刘丽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鞋子和长裙的裙角还是被弄湿了。旅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东西要带,换洗的衣服、当地的土特产,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把旅行包塞得满满当当,让人觉得出行就是蜗牛负重前行。 此时,背着重重背包的他们急需一辆的士。黄章要刘丽在一边
1 清晨,慕云镇还在薄雾中沉睡,一声“豆花儿——”从沁云亭甩下去,脆生生的,响彻整个小镇。 这是小云的声音。小云爸每天半夜起床磨黄豆。大石磨、小黄豆、甜井水,磨出来的豆花儿白嫩细滑,入口即化。每天东方泛白,小云就挑着装满豆花儿的木桶出门了。沁云亭地势高,清亮亮一声“豆花儿——”全镇都能听到。 小云吱呀吱呀挑着担子,第一站直奔黄桷树。黄桷树下有一个麻子烧饼铺,小云把担子卸在铺子旁。 黄桷树后
韩老师来找冯校长,要上课。 韩老师已退休好几个月。 冯校长是韩老师的学生。冯校长读小学的时候,韩老师教他思想品德。一听韩老师要上课,冯校长差点把嘴巴都惊歪了,忙不迭地给韩老师泡茶水、端板凳,赔着笑脸,问,老师,啥情况?冯校长一直叫韩老师“老师”,从不加“韩”字。冯校长有难处,增加一个老师,钱从哪儿来?乡政府会给?教育局会拿?再说,家长、学生都喜欢年轻老师。五十多岁的老师,学校就不安排当班主任上
晚六点半,提前到负一楼排队。六号诊室不时传来喊名字的声音,每次喊六七个。门前一大堆人,闹哄哄的像是赶集。我在走廊尽头的空椅子上坐下。每次住院都是这一套:开单子,缴押金,办接诊,护士站登记,到病房安顿,做心电图,查血,输液,做CT、核磁共振和超声检查,用药,输液,出院。这一套流水线,我已经很熟了。申请免除本次CT未获准。主管医生说,不要妖魔化CT好不好?一次CT的辐射量还没有坐一次飞机的辐射大。
秋风萧瑟,细雨蒙蒙,李庄镇的早上,人们还没有起床,耳朵边就传来老端不厌其烦的呼喊声。 “狗狗,回家了。 “狗狗,回家了。” 老端一生讨厌养狗。整日忙忙碌碌,哪有心思养那不打粮食的东西!这天早上居然在李庄镇满世界寻狗,实在出人意料。 老端人长得老实,不善言谈,四十岁才娶妻生子。就在老端将要看到光明生活的时候,老婆却扔下三岁的女儿与人私奔了。老端哭天抢地,却没有能耐把老婆弄回来。李庄镇人就劝老
很多年前,在低矮的商店门口,一个落魄的孩子靠墙站着,他半垂着头,掩藏着超越了十岁的表情,看似服帖地接受营业员的审问。营业员是一个青年,但他像一个干部,因为商店和大队部在一个大院。 我们一圈孩子像陪审员,站在周围,盯着那孩子。 前些天,听说他离家出走了,刚刚被镇上的公安遣送回来。这在彼时,对我们祁连山深处的小村落而言,是罕见而巨大的事件。 “你见到火车了?”营业员充满嘲讽地问。 “见到了。”
他们都叫他强哥。强哥开了一家维修家电的小店铺。之前,他是物业公司的一名维修工人。 当然,强哥名字里有“强”字,但他们这样叫他强哥其实和他的名字无关。强哥喜欢穿西装。可惜,他只能穿工装,戴头盔。 谁让他是个物业维修工呢。他们这帮物业维修人员每天行走在小区的电梯井、地下室、下水管道、窨井里清理管道堵塞,为保障小区居民的安居乐业完成相当重要的一个环节。 可惜,他们的工作都在不为人知的环境里完成,没
油饼,无店,亦无名。 米市街头拐角处择一空地,支一炉一锅,摆一桌一椅。糍粑揉成饼状,入锅炸至金黄,捞出,斜倚于锃亮的钢丝架上。待油沥干,入口,刚好。 每次陪成书记打那里经过,我们都要站一小会儿,买一个刚出锅的油饼,边走边吃。起初,她最爱的是红糖馅,说那是小时候的味道,难忘。后来,她却恋上了枣泥和豆沙。这两种馅,换着吃。而我,独爱椒盐味的油饼。那是老板推出的新品,卖得最好。 老板六十多岁,话极
贡城人爱吃兔。白煮、爆炒、鲜锅、冷吃,各种吃法,一个星期不重样换着吃,总也吃不腻。贡城人几乎家家都会做,但只要吃过佟七婶做的兔便念念不忘,再吃别的都觉得差些味道。 佟七婶住在新湾村,靠着沱江河。一直以来,村民外出得绕山路十八弯,或坐船,极不方便。佟七婶在这村待了多少个年头无人知晓,只知道她男人是屠夫,年轻时酗酒,头倒栽在水田里咽了气。娃子后来也出了意外。佟七婶至今未改嫁,单着。 这些年,新修的
这两天,沙吾提的心里装进了一只兔子,把他闹腾得吃不好,睡不好。唉!这件事说又不好说,不说又堵得慌。他几次来到塔里木河边,望着滔滔的塔里木河水,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五年前驻村工作队队长老张来到沙吾提家看望他,还带着照相机,给他拍了美美的照片,让他高兴得逢人就说。老张驻村期间做了不少好事,他一驻村,就了解村民的基本情况,并与全村最穷的沙吾提结成了亲戚。第二年,工作队给沙吾提送来十只刀郎
喜爱文学创作的侯总经理,退休后经常满脑空白,没有了创作冲动,愈来愈郁闷。 在一家高新科技企业任职时,侯总被人誉为风度儒雅的领导。他业余时间坚持文学创作,时不时有作品在本土报刊发表。在侯总的影响下,企业上下形成一股浓烈的文学风气。业余时间,有两位副总经理及各科室下属都借助爱好文学之名争相邀请侯总小聚,把酒论文,氛围十分融洽。 特别是策划部有一位叫华强的下属,平时酷爱文学,取笔名静心,曾出过一本书
永灿是骑着爷爷的三轮车来的。他有个大计划,暂时还不能让他们知道。也许一直要等他从安平镇车站坐上车到市里的长途客运中心,然后买上一张去杭州的车票,爷爷奶奶才会在他的枕头下发现他留的纸条。 不过,在此之前,永灿得先筹到买车票的钱才行。他在安平镇来来回回走了很多趟,想过很多种办法。最先被他否定的是去农贸市场卖地里的东西,因为爷爷每天早晚都要去地里巡视,那些大白萝卜一个坑一个数,少一个都不行,等换成了钱
裕后街嘴刁的人,多如牛毛。但说到汤圆,他们大多爱挑街上老字号“老姜汤圆”。 店主叫蛐蛐,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怎么叫“老姜汤圆”? 这名称当然有来头,还是蛐蛐家老祖上的事了。那时,裕后街码头热热闹闹的,天南地北的人,南来北往的船,在这里聚,也在这里散。于是,码头有了地方小吃的叫卖声。空心油糍粑、饺粑、米豆粉、绿豆粉…… 元宵节这天,这些小贩似乎都叫卖汤圆。一顶四人轿子过来了。轿内坐着一白胡子老
一份砂锅刀削面端了上来。两枚鹌鹑蛋、两瓣腌蒜、一捏儿颜色翠绿的芫荽混合在一个小碟里随之跟过来。父亲有些迫不及待,欲伸出手去拿鹌鹑蛋。由于之前生病落下的后遗症,父亲的胳膊伸不长,拿鹌鹑蛋显得有些困难。 他原是坐在另一张桌旁准备就餐的,可能约的人还没有来。见我和父亲对坐着聊天,他便起身过来,坐在我和父亲中间。我才注意到,他留着板寸发型,嘴上蓄着八字胡,面如茶色。其貌让我警觉起来,我甚至在想:如若他惹
诚信渡没有桥。 如今二十一世纪了,这个地方没有桥,很多人不解。是修桥资金不够?还是没有技术修桥?当今时代,修路架桥的公司一大把,应有尽有,要技术有技术,要人才有人才,要经验有经验,修一座桥很容易。 因此,以现在的技术和设备,在诚信渡大河上架桥,就算水面再宽阔也根本不是问题。当然过去架桥是很困难的,架桥要先在浅水区修建桥墩,采取沉井方式或围堰法建桥墩,先把空心柱子放到河床上,然后密封好,将井中的
清晨散步是马梳理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天早晨六点生物钟会自然唤醒马梳理。他起身去厕所放掉隔夜的馊水,抹几把脸,漱漱口,揣上手机出门。 不管昨天是什么情绪,清晨出门,呼吸着与昨天不一样的新鲜空气,从逼仄的几十层楼里踩到坚实的地面,他胸腔里怦怦有力跳动的心脏如同刚换了润滑油的发动机,蓬勃得没边没沿。 清晨的太阳既不刺眼也不张扬,如同刚刚揭开盖头的新娘,娇嫩羞涩含情脉脉。街上的人也不多,车也不多。马梳理
爬上爬下忙碌了一整天,小吴忽然觉得浑身好累,一点劲都没有了,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甚至连挑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好想睡一会儿,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可是,母亲实在是太烦人了,不停地在他耳边碎碎念。当然了,这也怨不得她,或许是人老了,都这样。 母亲说:“儿子,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咱们家里穷,过年也吃不上一顿猪肉,其实不只是咱家,别人家也一样。你馋得不行,整天吵着要肉吃,妈实在没法子,就用一点猪油
他把枪管顶到了他的脑袋上,他脸的颜色顿时就像他想象的那样变得灰暗,这比点石成金还灵验,他心里想。 冰冷的枪管像冰冷的蛇吻在额头,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心里一翻腾,血液就冲到了头上、脸上。他睁大了眼睛,看到了他同样瞪大的双眼,目光冰冷严酷,像刀一样锋利。 他握枪的手没有抖,沉着冷静,这让他很惊讶,他第一次这么果断坚定,他发现自己不为自己所知的另一面,内心的惶惑、犹疑都如青烟一样袅袅飘散。枪在手中
那年冬天很冷,大雪节气时,父亲接到任务去北边给生产队里买牲口,因走得急,家里没砌上暖隔,北山墙挂了层厚霜,冻得我成天成宿咳嗽。那天早上,奶把火盆端到炕上,摸着我红红的脸说,丽,起来,烤烤火,喝点热粥,发发汗好得快。 这时,母亲也把桌放到炕上,端上菜盆,又盛上一碗一碗的粥,屋里弥散着让人温暖的热气。喝粥时,我碗里的是白米红枣粥,奶、哥和母亲的碗里是高粱米红枣粥。 十二岁的哥说,妈,我也要喝白米粥
老杨起了个夜,就怎么也睡不着了。他看了下床头的钟,四点不到,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往常,他与老伴唠唠嗑,一晃时间也就过去了。现在,偌大的房里就他一个人。 老杨闭眼,让眼珠在眼眶里画“米”字。这是老伴教他的,睡不着就闭眼画“米”字,画着画着,人就睡着了。老杨辗转反侧,“米”字不知画了多少遍,睡意却像被老伴带走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那只花喜鹊开始喳喳叫,老杨嘀咕道:“这鸟比人勤快。”他开了灯,穿了
妈妈说:“快睡吧,坐了一天多的车怪累的。”然后她就挨着我躺在炕头。 星光窗上闪动,猫头鹰的叫声隐隐约约传来,秋风摇摆着房前的玉米叶子窸窸窣窣地响,厨房里蟋蟀一声接一声地叫着,老鼠也咔吱咔吱地啃咬着外门槛子,而妈妈竟然打起了呼噜。 我烦躁地坐起来,拿起手电筒悄悄地走进厨房,然后突然摁亮手电筒。电光亮起的一刹那,蟋蟀和老鼠没了声息,这时灶台下一只油亮的黑蟋蟀明晃晃地暴露在我的视线中。我激动地抄起鞋
那个老农很瘦,背微驼,肩着一个旧布兜,脸上的皱褶似乎受到了什么挤压,叠到了一块。他已在招待所大门外徘徊了许久,几次想进来又收回了脚。 我想他可能就是我在等待的那个人,便慢慢走近他,还故意不住地干咳。门卫见了我马上立正,行了个不太规范的军礼。 这次矿难不幸发生后,矿务局的这个招待所便成了临时接待死难者亲属的场所。难属来到后分别安顿好,由专人负责。善后督导组要求我们对难属要好生招待,特别是就赔偿事
落日像一枚熟透的橙子摇曳着要落地。一辆白色厢货车在光芒中放慢速度,探出一个板寸头的面孔问,是在等我和家电吗?我点头。 单元楼的电梯不可预知地坏了。看着大小九样家电,大伏天他要爬步梯背到八楼。我建议他改天再送。他说除非是不可抗力的情况否则必须当天送达,这是公司的信誉。 车拐到单元楼门口,男子拎着一寸多宽的板带,打开车后门,挪出一个大纸箱,扎了一个马步,气运丹田背起滚筒洗衣机,稳了稳身子,踏实地开
那年,我在镇上上高中。高一下学期,苹果花将开的时候,学校突然决定要杀掉男生宿舍前的一排果树。杀树的任务落在我们班男生身上。下午第四节课的时候,班主任说家住附近的学生都要回家拿工具,顺便拿下周的干粮,周六不休息了。我的名字赫然在这“附近”名单之列。 对班主任的这一安排我一百个不情愿。因为说是“附近”,其实我家离学校最近的一条山道也足足有十四五里,何况中间要翻过一座山岭,岭上坟茔遍地,一座挨着一座,
一 这个民族每年会选择一座山或一条河,开始祭拜:每个人站在构成山的或河边的一块石头上,临摹石头的纹理。祭拜过后,他们将所有纹理汇集成一幅地图,按图索骥,对照所有族人的身体,核对出皮肤褶皱形态与地图图案一致的那个人——他将被赠予以所有族人描摹的石头纹理锻打出的剑,成为持剑人。 据说,他舞剑之时将获得山河之力;据说,他将会长出第三条手臂,因为人的双手无法握持那柄剑。以下均为大量“据说”。 持剑人
每当郝丑娃师傅坐在轮椅上,被老伴推着在汉江河堤上溜达时,总会从旁边传来阵阵惋惜声:“可惜了,多好的一手绝活哟……”“是的,的确有些可惜。大前年我还看过他的《卖水》呢,精彩得很。唉……” 郝师傅看着远去的感叹者,把目光投向河心的几株苇草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青年时光。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的一天,十四岁的郝丑娃在家务农,他听进城办事的社员说县里的桄桄木偶戏剧团招收学徒呢。平时爱唱爱动的郝丑娃,心热了
“梁先生,可以描述一下你的状况吗?” “我觉得现在的人,没有良知,人人都在骗来骗去。” 实验室里,我俩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梁欣没有像其他患者那样刻意躲避我的眼神,而是坐在那儿认真观察我的反应,好像他是心理医生,我是患者。 梁欣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呢?”我问。 “梅林医生,我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我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记忆中有些事情,哪些是发生过的,哪些是没发生过的,我根
黄河的水清过一次,那是清乾隆二十二年间的事。 那年有个和尚正在黄河高岸上化缘,出了河东县已是傍晚,便在河边起灶做粥。和尚舀了一钵河水,正要往锅里倾倒,忽见钵中之水竟然清如山泉,不由得暗吃一惊。起身朝大河张望,见平日似黄汤的河流,此时碧波荡漾,游鱼历历,连那初起的月亮也沐浴在了河中,将河底照得如一条平沙坦荡的大路。 和尚跑下河堤,一口气喝下了八钵清水,携着瓦钵,唱着佛号,胃里响着雷鸣般的击浪声,
外地人来东北都对东北菜感兴趣,满汉全席令人头晕目眩,但他们不会点,他们知道这道集满族与汉族菜点精华的中华大宴是给大清皇帝御用的,全席一共有一百零八道菜,老百姓怎么可能尝得到?外地人都爱点八大碗,听这名字就够东北的,吃惯了早茶小点心的嘴巴自然想换换口味,加上当地陪同的推荐,更认定了不尝尝八大碗,东北就等于白来了。 八大碗都是什么?等详细了解之后,点菜人无不暗自欢喜,原来八大碗也属于满汉全席中的菜肴
徐二娘精神恍惚地走到河边,哭着说:“孩子他爹,孩子们,我来找你们了。”两眼一闭就要往下跳,不料她的裤腿被什么扯住了。徐二娘扭头一看,竟然是一只狼。 要在平时,天生胆小的她肯定会吓得魂飞魄散,但是现在她却一点不怕了。她索性往地上一躺,对狼说:“狼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要是饿了就把我吃了吧。”说着就闭上了眼睛。但过了半天狼也没咬她,她睁眼一看,狼正坐在那里看她。她坐起来,这才发现狼瘦骨嶙峋的,但是
落光叶子的树林,来年还会长出新的树叶。木匠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反复查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他知道这些树叶已经不止一次从树枝上冒出来,然后度过春秋,落到地上。也就是说,每一片叶子都不是原生的,而是上一年那片叶子的再生品,或者说复制品。一棵树的枝干里藏着多少片树叶是有定数的,不能多一片,也不能少一片,每一片叶子都对应着一个芽孢,尽管树叶长出来也许没什么用处,但是到时候发芽长大,由绿变黄,最后脱落,而且
在清朝,海东青是吉林打牲乌拉最重要的贡品。海东青只比喜鹊大些,却制得金雕,捕得岩羊。九台有许多鹰户,专门驯养海东青,打牲乌拉总管每年得选一只最好的进贡给皇上。良鸟难得,途中又易出事,进贡海东青是天大的事。 这年立秋,各处鹰户依例会集到总管衙门,一个一个将驯养的海东青送交登记备案,然后,在大校场放鹰,优中取优。 放鹰最热闹。可这一年呼叫阵阵,却看不出高等品种,有的飞不到目力之外,有的下冲不敢贴地
她的样子真美。在她进入花店的那一瞬间,她如一道光吸引了我。我的许多同伴也一样,被她吸引了。我们都希望能被她选中,好被她带回家。她从我身旁走过,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朵红玫瑰,我有点失落。她又转身,俯下身看了看我,我的心突突地跳。 她向老板问了一下价格,她选中了我。我身旁的富贵竹、月季、白玫瑰,还有我的同伴,都投来歆羡的目光。她举着我,在鼻尖闻了闻,带着我走了。 她应该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她走进一条古色
魏城河道多,有人为挖出的人工河,有天然形成的野河。人工河呆板直整,毫无趣味。野河在城郊曲里拐弯,这里一泊那里一汪,再用流畅的河段连接起来,恣肆汪洋中透着野性。就连野河两岸上的植物,也长得率性天真,河柳的乱枝长条垂及水面,如临河洗浴的妖娆女子。芦苇丛密布浅水畔,野鸭子、水鸟甚或大鱼忽然就会扰动它们,它们就痒痒地晃扭起身子。河中的野荷花叶片参差相接,在某个水域甚至能堵塞河道,有风吹过,叶片上如过波纹般
咯吱,咯吱。绑在我腰上的绳子绷得很紧,左摇右晃,打掉了不少巨型桉树的枝丫,高空的风明显要比地面上强一些。 我和马里早上从山下的营地出发,穿过危险的“墨绿地带”,蹚过因地势而变得异常湍急的溪流,在太阳还未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来到了位于半山腰处的巨石岩。 昨天,马里操控无人机在山上逡巡,无意间飞过一棵巨型桉树。这棵桉树比其他树木要高得多,伸出的枝杈差点被绞进螺旋桨。 等无人机从惊险中缓过神来,上置
家庭、女性、父权等,都是最近几年的社会议题关键词,在年轻作者的创作中,它们也时常闪现。在女性为主要角色、女性的家庭境遇为主要情节的各类作品中,最不缺少的就是故事细节。为了展示女性在家庭生活、社会生活中面对的种种隐形的、结构性的限制,作者常常会堆叠许多的细节,延伸出很多纵深的空间,来试图营造作品的氛围,制造更猛烈的无法避免的冲突。 如果说对于女性故事我还有什么新的期待,那就是沉默与留白。“做多”与
阿页巡视了一圈,脏乱的厨房、坏掉的冰箱,还有盖了张纸的水杯……铺满了灰尘的老旧木柜旁边,放着一张看上去落寞的老旧沙发,前几天整个屋子坐满了人,阿页不习惯这种热闹,看着床上发呆的阿嬷和给她喂饭的姑姑,不由得尴尬起来。这张长时间空落的沙发,顷刻之间坐满了人。 之前阿嬷抱着阿页睡,阿页喜欢阿嬷给他挠痒痒,每次背上痒时,阿嬷就用长满茧子的双手给阿页抓虱子,正是这种满茧的手抚摸起来阿页才满意地入睡。阿页走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你们看俞草又在那里发呆呢。”俞宝拿起石头冲坐在河边发呆的俞草投去。俞草回头看了看,又继续望向河边。 起初,别人说俞草没有妈妈,她还会追着他们满村跑。爸妈说过年就会回来看她的,如果她变得有出息的话,还会带她走。可是,已经过了两个新年了,眼瞅着又要过年了,还是没有爸妈要回来的消息,她甚至很久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是不是我不够有出息,让他们失望了,他们才不爱
和心怡相识是在一次“失眠患者互助会”现场,那段时间因为工作压力,我连续一周没有入睡,几次寻医求药未果便转战民间组织,期望从患友那里得到抚慰或是偏方。 我讲述了我的失眠:就像是一个无垠的黑洞,越是陷入便越是清醒。作为程序员的我,一躺在床上脑海中便浮现各式代码,头脑飞速运转着,树状图在我心中盘根错节地生长着,我一遍遍在脑海里测试树状图的层层功能,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牛。 心怡的失眠故事也源于她的工作
要我说,武松是这样杀的嫂。 潘金莲,淫荡妇,你既是嫁给了武家,恁狠心就同奸夫害我哥哥?武大无能却有武二,我岂能饶了你这贱人!今日你睁眼看看,这把钢刀白的要进去,红的要出来,割你的头祭我哥哥,我还要戳了你的胸腹掏出心来,瞧瞧天下的女人心是怎么个黑法! 她怎么一声不吭并没吓软?贱人竟换上了娇艳鲜服,别戴着颤巍巍一朵玫瑰,仄靠了被子在床上仰展了。哎呀,她眼像流星一般闪着光,发如乌云,凝聚床头,那粉红
主人沏好茶,把茶碗放在客人面前的小几上,盖上盖儿。当然还带着那甜脆的碰击声。接着,主人又想起了什么,随手把暖瓶往地上一搁。他匆匆进了里屋。而且马上传出开柜门和翻东西的声响。 做客的父女俩待在客厅里。十岁的女儿站在窗户那儿看花。父亲的手指刚刚触到茶碗那细细的把儿——忽然,“叭”的一声,跟着是绝望的碎裂声。 ——地板上的暖瓶倒了。女孩也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事情尽管极简单,但这近乎是一个奇迹;父
画工弃市 元帝后宫既多,不得常见,乃使画工图形,案图召幸之。诸宫人 皆赂画工,多者十万,少者亦不减五万。独王嫱不肯,遂不得见。匈 奴入朝,求美人为阏氏。于是上案图以昭君行。及去,召见,貌为后 宫第一,善应对,举止闲雅,帝悔之。而名籍已定。帝重信于外国,故 不复更人。乃穷案其事,画工皆弃市,籍其家,资皆巨万。画工有杜 陵毛延寿,为人形,丑好老少,必得其真;安陵陈敞,新丰刘白、龚宽, 并工为牛马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