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香在裕后街开了一家花店,由于价格实惠,种类齐全,她又口齿伶俐,生意做得还算红火。不过自从隔壁一家宠物美容店开业后,俞香便陷入了无尽的烦恼。她对宠物毛发过敏,如今其花店旁有家宠物美容店,令她每天喷嚏不断。 宠物店老板是对夫妻,男的姓刘,高高大大,声音洪亮,女的三十岁出头,眉清目秀,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夫妻俩待人接物得体、温和,给宠物洗澡、美容、按摩、做训练,很是专业,店里的生意一天天好了起来,夫
我第一次喝咖啡,是七岁那年在父亲工作的制氧车间。那里没有任何与咖啡匹配的场景,没有木香飘逸的老桌子,没有透着炫光的彩色玻璃和矜持地配了真花的花瓶,甚至连空气中断断续续的香气和若有若无的音乐都没有。有的,只是无边的机器轰鸣以及躲也躲不掉的机油味…… 但就在这个时候,电炉上一个小药罐呼呼地发出沸腾声,接下来,一股好闻的焦香味溢出,如纤细的手,把笼罩在空气中的那股无边无际的机油味挑拨开来,世界顿时明朗
明人一上车,找到5排D座,靠过道的。却见一肥胖男子已坐了这个位置。他又仔细看看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再对照了一下座位,没错呀,自己就是这个座位呀! 他打量了一下那位胖男子,他眯缝着双眼,像是在打瞌睡,但右手搭在置放在临窗E座上的拉杆箱上。 明人不得不唤了一声:“先生,对不起。您坐的是我的位置。” 那胖男人抬起眼帘,有点不耐烦地说:“什么你的座位,车上这么多空位,你都可以坐呀!” “先生,按票入
他放弃工作,专事写诗已有十年了。十年间他的儿子从初中升到高中,又从高中升到了大学,后来大学也毕业了,他和妻子也都是年过五十的人了。 有一天他对妻子说,咱们离婚吧。 他曾是一家大型企业的高管,还年轻时赚到了不少钱,而且在房价还不是太高的时候,在市中心买了两套房。他辞职后虽说没有了工资,但在原公司中还有些股份,每年的分红也足够生活开支。由于生活无忧,妻子对他辞职专事写作也不曾太过反对,但在离婚这件
1 抵达这个西北小城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华灯闪耀,人声鼎沸。 刘祥慢悠悠地走出车站,几个拉客的司机以近乎变态的热情同刘祥打着招呼。刘祥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加快了脚步。车站这个地方向来鱼龙混杂,稍不留意就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像他这样满口异乡腔调的外地人。眼见拉客无望,几个司机立马转移目标,刘祥这才得以脱身。 走在人声喧闹的街道上,刘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西北的风有些粗犷和雄浑,夹带着一股牛
吴小丁的小学同窗吴大丙从乡镇学校荣调县城,在老家乌油县第六小学当校长一年多了,吴小丁回乡探亲时,总算得空去看望一下老同学。 乌油六小位于县城一隅,四周是一片老旧居民区。吴小丁开着小车穿过一条长长的土路,总算在道路尽头找到了学校。与吴大丙一见面,吴小丁就感慨地说道:“好你个大校长,你们这六小的门槛可是比北大清华还高啊,要到你这里来一趟可真是不容易——瞧你们校门口这条破路,我少说也挤了半个钟头,这才
没有风。雪静静飘舞。护城河畔层林尽染,白茫茫一片。 她坐在木椅上,望着尚未结冻的水面发呆。 怎么还不来?她想,这么大的雪,能去哪儿呢? 自从老伴过世,只要天气允许,每天下午,她都会到这里转转,沿着熟悉的河堤漫步,在两人经常坐的椅子上歇息,或思或想,任由思绪飞舞,然后,在太阳落山前静静地离开。而今天这样的天气她本不该出门,可心里的那个牵挂却总放不下…… 天渐渐地昏暗下来,她知道时间已经不早,
那天,木屑的香气中,正有一片明媚的阳光让他周身发光。 那时,我正在一个古典家具连锁总店做策划部经理,老板派我去说服他,希望拉他入股——他是制作明式家具的高手,老板三顾茅庐被拒。他叫孔小明。 听说我要写一份明式家具构成的报告,他扬起一抹阳光的笑,带我看了陈列柜里一百多种榫卯模型,做了细致的讲解。 我睁大眼睛惊奇地摄取这些巧夺天工的智慧构造。他说,榫卯被称为传统木艺的灵魂,出现在比汉字产生年代更
这黏稠炙热的风,如同泥浆一样漫过脸颊,让人焦躁不安。这风一直吹啊吹,也许是从几千年前吹到现在,也许是从太平洋吹到这里。反正,它就一直吹,不管不顾地吹。 我是最后一次站在这座桥上,站在大河之上了。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去另一个陌生的城市了。我流连了三年的大河,我吹了三年的风,我熟悉、不熟悉的朋友,就要再见了。 对,我就是那个无数次被当成要跳河自杀的人。我是大河的观察者,是学心理学的硕士研究生
大雪那天,雪花像一群调皮的孩子,漫天肆意追逐。我下夜班,一回到家就往沙发上倒。 几声若有若无的敲门声把我惊醒。谁在敲门?想起昨夜没抢救过来的病人,我不由得有点害怕,小声说:“我们都尽力了,你别来吓我。” 敲门者竟好像听懂了我的话,犹犹豫豫,重一下轻两下:“咚,咚咚。”我脑中一时警铃大作,家里近来没有网购,也没下单外卖,难道是有坏人跟踪了我?想起网上的某个案例,我心里一紧,几步跨近大门,大着胆对
银杏小区南门的保安叫杨举。杨举爱下象棋,常在南门口的空地上支个能放能收的小木桌摆棋摊。小区爱下棋的老头都喜欢扎在南门口,或找他下两盘,或围着看热闹。因为小区B栋住了一位姓杨的教育局局长,很有名望,棋友就不叫杨举或老杨,都戏称他杨局长。开始杨举有点不适应,久而久之,觉得自己能沾上局长的光,也很不错。 北门的保安叫老张,北门是小区后门,十分冷清。老张常过来找杨举下棋。杨举棋艺高,轻轻松松就能将老张将
男人本来是要跳下去的,简单到只需纵身一跃。 但他忽然想,离开这个世界前,再到下面去抽支烟,这个要求不过分吧?男人思忖了五秒钟,他告诉自己,不过分。于是,他就顺着那个很陡很陡的山坡,慢慢地走下来。山下有一架钢架和玻璃做成的空中栈桥,两旁的栏杆很高。钢架做成的栏杆上镶嵌着厚厚的玻璃,脚下也是厚厚的玻璃。低头往下看,犹如腾云驾雾一般,没有胆量的人,不敢走过这架透明的栈桥。 走过这架透明栈桥就是景区的
又是被父亲的劈柴声吵醒的一天。嗐!该干活了。 揉着眼推门,一不小心就踏入了父亲指挥着的战场,木块如箭,柴屑如灰。地上切口整齐的柴火撬开了这个清晨的城门。又是码柴的一天。在夏天,一斧一锯,一镰一绳,便是村里父辈们的标配。他们总要在夏天把柴火堆满柴房,以此来抵御这大雪深数尺的严寒。母亲烧火做饭,小孩的任务,当然不是调皮捣蛋,炉灶旁的柴火码得整不整齐,那就得看父亲的眼神够不够犀利。 每日,当林子里的
老黑人如其名,面似黑炭,黑不溜秋,未家坪没人叫他大名,都叫他老黑。 今天是处暑。吃过晌午饭,老黑站在门口望了望天,半空中挂着几朵铅灰色的云,眼看着一场大雨即将降临,然而天气出奇的炎热,没有一丝风。老黑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也不舒服。老黑心里念叨着“处暑处暑,热死老鼠”,背着手心烦意乱地出了门。 老黑本想去村西向阳坡上,那里有他家二分地,地里种着花生。眼下正是花生丰收的季节,他打算拔一把花生试试生
安静的渡口如同少言寡语的落寞老人。古榕的气根如同悠长飘摇的长者胡须。夕阳西下,越过停靠码头的轮渡,在如镜的水面铺上一层蛋黄。熟地早已物是人非。她拿着黑黄的油纸伞,站在阔别三十年的故乡村庄渡口,雕塑一样,嵌进水岸的婆娑树荫。 波光潋滟。渡口老了,轮渡老了,就连手上的油纸伞也老了。 只有记忆未老。梦中的他仍然年轻。她重回故乡,为了找他。 逐水而居,是人类生存繁衍的天性。故乡顺德,岭南水乡,因水灵
山路崎岖,坡陡难行。 一头牛,一架破旧的平板车,车上装着一皮囊水,颠簸中咣当咣当响。 牛很老很瘦,每走一步都四蹄打战,但它头颅高昂,奋力前行。 牵牛的是娟,驾车的是贵。他们均头发灰白,满脸褶皱。 走了一阵,牛和人都呼呼直喘,通身是汗。车速逐渐慢了下来。 前面是一个陡坡,娟抖抖缰绳,嘴里喊着“驾驾”驱赶着牛,牛四蹄扬开拼力往上冲,贵全神贯注脚和手一起使劲,努力支撑着车的平衡。 这个坡叫半
奶奶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正要差我去喊爷爷,爷爷回来了。 爷爷径直走到桌子上首,在他那把专属圆椅上坐了下来。爷爷坐得很端正。坐得端正的爷爷拿起筷子,却没有往嘴里扒饭,而是将之在桌面上轻轻地厾了一下,厾出一声脆响来。 爷爷像是很享受那样的响声,继续将筷子在桌面上厾着。见一桌子人都看向他,爷爷收住筷子,大声说:“贵贤明天来咱家吃晚饭。” “他答应了?”父亲把伸向菜碗的筷子缩了回来,双眼定定地看着爷爷
大娃娃姓肖,大名没人知道,个头儿不超过一米三,大奔儿头,戴个眼镜,文质彬彬,却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家穷未上过学,靠爆米花挣钱糊口。 大娃娃操持生意多是在秋后,秋后庄稼收了,庄稼人才有余粮闲钱来吃点“奢侈品”,小孩也就有了口福。大娃娃推辆自行车走村串户,招揽生意,十里八乡的人都认识——只要听到“嘣”的一声震天响,不是出了什么事故,也不用惊慌,准是他来了。大人们给他丢下玉米、大米、黄豆什么的让他爆,就
有福进来时,里边已经有人。他买的上铺空着,下铺的人脸朝里,只露着一蓬乱发。另一边下铺空着,上铺有人,起初他看到的是一个人,其实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轻。他像是误闯进别人家,看了不该看的,惶惶的,眼没处放。 那两人似乎并没感到被侵扰,男的还笑着扫了他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有福宽了心,先把抱着的小包捧到上铺,拉开被子盖严,再把大拉链包踢进床底下。安顿好这些,他才觉出乏,屁股啃住对面下铺那人的脚
那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张大年从公社调进城里,安排到县检察院任副职,几个月后他跟领导说,检察长费心,工作内容复杂,人命关天,我没大文化别犯了错误,换个省心的事给我吧。领导考虑后,给他安排到县供销社,任副经理,省心还事少,在生活困难时期属于美差。 张大年把孤身一人的父亲接来一起过。他管的禽蛋收购站招临时工,就安排父亲去干段时间试试(其实安排谁都一样),挣口饭吃。他父亲早出晚归,工作积极,站里规定损耗
那年,李家沟大队进驻了工作组,组长是公社的武装部部长,姓韩。 韩部长部队出身,家在平原,没见过山。他一见山就兴奋得大叫:“嘿,真他妈棒哎!”他舌头硬,方言口音重,社员们都叫他侉部长。 工作组就俩人,一人家在附近,请了病假,就老韩一人吃住在大队。 老韩是来帮大队搞春播生产的。当时粮食紧张,为解决社员吃粮问题,山西的一位农业专家培育出了一种稳产高产的高粱新品种“晋杂五号”。 这高粱真增产,好歹
简国从乡下刚回到政府大院,门卫拦住他的车,说:“简县长,刚才有人找您,我说您不在,他好像不大信,嘟嘟囔囔地走了。” 简国看了眼手机,说:“没人给我打电话啊。” “一个中年男人,还背着一袋子东西。” 简国哦了一声,正想进院,听到车后有人喊:“简县长,简县长,您可回来了,我等一下午了。” 简国下了车,仔细打量小跑过来的男人。只见他黑红的脸膛,头发乱蓬蓬的,脚上的布鞋满是尘土。简国感觉这人有些面
听风庐打烊前一刻,他身披风尘,挑帘而入:“只有你一人在?喊掌柜的出来,我有古籍要修复。” 学徒抬眼,眸子黑亮,被他杂糅的外乡口音逗乐:“师父深居简出,从不见人,把书留下便可。” 他愣一下,眼含挑剔,扫视学徒面前的工作台。桌案简陋,工具却排列似兵阵:浆笔、棕刷、镊子、铁锥、砑石、竹起子……几册已修好的线装书,安卧如归巢之鸟。他暗自惊叹:修旧如旧,不留痕迹,属上乘技法。 他将包裹缓放于柜面。学徒
人行道紧挨悬索桥,桥下的雾开河水流湍急。阳光正好,河面泛起粼粼的波光。慵懒的阳光下,微风轻轻吹拂着岸边的草地,蒿草波浪般起伏着。我和小十七隐藏在草丛中。 “去上课?”小十七问。 我要去海滨沙滩上课,除了那里,我还能去哪儿呢?牛仔装穿在小十七的身上,松松垮垮的。我第一次见到小十七,是在海滨沙滩上。那天,小十七像生病的天线宝宝一样躺在沙滩上,他求我把他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说实话,我当时被吓坏了,我
“儿子,生日快乐!吃面条了吗?出门在外可要照顾好自己,你那边天凉了吧……” 今天是泽昊在部队过的第五个生日,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是个有着五年兵龄的老兵了。看着手机屏幕里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泽昊心里泛起了阵阵酸涩。自己有多久没有关心过爸妈了,而他们却将自己的生日牢牢地记在心间。 回首五年的军旅岁月,泽昊感叹自己的生日总是掺杂了那样多的酸甜苦辣,掺杂了那样多的百味回忆。 二〇一八年九月十日,一列从
徐清安受伤于日军对晋察冀根据地“铁壁合围”的一次战斗中,时间是一九四一年六月十二日。 子弹穿过他的头皮,留下一个直径五毫米左右的弹孔。医生说,幸亏子弹偏高了一点,否则再深点,伤到小脑,命就没了。当时徐清安的四方脸膛已被鲜血染红,他不喊疼,也不叫唤,依然搂枪上膛,眯着眼睛,试图跃上战壕与日军继续搏命。医生说,你再不让我简单处理下,会很快因失血过多死亡的,那时候你想搏命都没可能了。徐清安这才被说服,
伍先生的父辈乡试进身吏员,家道如日中天,婚娶白氏,数年后,伍先生千金散尽,家徒四壁。始料不及,内眷白氏殁于一场暴病。 伍先生想女人的时候就窝在家里绘画。一枚蛋壳,伍先生尖尖的五指托起,用细砂打磨去蛋壳的斑斑点点,然后涂脂抹粉,举笔绘画金陵十二钗的脸谱,脸谱绘画妥当,伍先生又小心地粘贴风鬟雨鬓头饰。伍先生饶有几分意趣,脸谱托在掌心里让众人观瞧,若是乡人伸手触摸伍先生掌心里的女人,伍先生五指罩住,翻
进入腊月,年的脚步就近了,月亮湾的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掸尘、杀猪、宰羊、蒸馒头、买鞭炮……一张张笑脸宛若东边天际上的一轮冬阳。 江的娘也忙,江的娘忙着给江赶做一双新布鞋。 吃过早饭,江的娘将碗筷拾掇好,用肥皂洗了手,从针线匾里翻出剪刀,又打开衣橱的抽屉,找出一件旧衣服,拿在手上比画了一下,摇摇头,放进去。她又抓起一件衣服,正过来看一下,反过来比画一下,觉得比原先那件新多了,这才搬一张小板凳,坐
老秦属蛇。这年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也很有“蛇缘”——他能与蛇对话。 那是前年,他在单位受了委屈,就休了年假,回到乡下老家去疗伤。他家老屋的后面,就是连绵起伏的山峦。那些山过去都是光秃秃的,但是这些年保护生态,遍植树木,已是一片草木繁茂的景象了。他每天都沿着林间小路去散步,听虫鸣鸟叫,借以排遣心中苦闷。这天他走累了,正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忽听草丛里窸窣有声,扭头一看,竟是一只半尺多长的四脚蛇
阿林出生在湖北的某座山村里,最近刚过了七岁生日。 村子不大,没几户人家,最多十分钟就能从村头走到村尾。多年前村里人齐力修了一条山路,这条路是村子与外界沟通的唯一的路。 村子里的人少,家家户户夜不闭户,方便了阿林乱窜。她是村里最机敏的小孩,一到傍晚,阿林会到不同人家“应酬”,东边给一把枣子,西边给一把花生,一直等到父母看时间太晚,出门一户一户地打听,最后把玩累了的阿林抱在怀里,慢慢走回家。 阿
花珠马上要大学毕业了,在实习的问题上与妈妈桂兰产生了分歧。花珠在上海读的大学,桂兰希望花珠能在上海找个单位实习,将来有机会留在上海。花珠呢,却想回河南老家。 两人虽然远隔千里,有了微信便近在眼前,丝毫不耽误交流。 花珠说:“妈,上海这地方,大学生多了去,显不着咱,还不如回去。” 桂兰心里荡漾了一下,她知道花珠的心思,担心自己一个人在家孤单。花珠四岁那年,她爸出车祸走了,是自己累死累活把她养大
深秋的时候,我想走得再远些,到完完全全的野外去采一束芦苇带回家——夏季开始,我总是从大自然那里撷取一点美带回家,而我又不想伤害市民们对美的愿望,我并不在多数市民可及的地方采集野花野草。每当我要换花瓶里的花草,就要走得更远些。到荒野去,到护卫城市的大坝结束的地方。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江坝是如何结束的。 江坝钢铁长龙一般逶迤出城,缓缓收束,一条大江便舒舒服服平卧在大地上了。这里有一条路,十分漂亮的路
小区里有过几只流浪猫,还有过一群麻雀。 深秋,老五搬进新居,不久就发现了它们,是在自家庭院里发现的。 老五家的庭院有两段矮墙,东面一段,西面一段,其余空间,用铸铁栏杆围成。栏杆对人是障碍,对流浪猫却形同虚设。它们随便从哪个空隙都能钻进来,随便哪个空隙又都能钻出去。它们可能是随便来老五家庭院走走看看,它们跟老五的关系,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井水河水的样子。老五后来知道,它们不光是走走看看,有时还
那天下午天气出奇的好。夹杂着黑丝的绯红色云朵成片流动着,似要把西天点燃。看得久了,人便有些目眩神迷。 连长站在山坡上。马上就要转业回家了,这雪原、边界、哨卡,他有太多的留恋和不舍。战士小洪找过来,默默站在他身边。 连长凝视着前方,似自言自语:“我来和老班长告个别。”小洪点头,他知道老班长是连长心里永远的痛。那是连长刚来哨卡的第一年,那时大家还管他叫小彭。班长带着小彭和另一个战士去巡逻。风雪天气
大概一九八四年吧,我到南京接货。 先前我干过矿工,后来去北京,往来买卖香烟,中间赚几块钱,比不了现在。货主是本地人,口音很重,互相听不太懂。我在鸡鸣寺门口找了个翻译,和他拉来扯去,不停砍价,半天才谈妥了。 我补了一句:“山西这些年强盗多,可不一定送到。” 他急了,说:“给你一半订金,出纰漏,我不是亏大了?”于是决定和我一道送货。 开到徐州,才聊起来,他一脸愤愤,说:“媳妇和一广州花头精跑啦
时迁,蓟州一小盗也。 盗亦有道,盗富不盗贫,偷男不偷女,时迁守规矩。有个规矩,时迁心里舒服,虽说是盗,也是义盗,占个“义”字,任他做啥,脸上有光。拨开瓦,折身进去,时迁常挂着笑,自己这活儿,不叫盗,叫义,比世上顶正当的事还正当。话说回来,世上几人守规矩,谁不是一肚子坏水?定了规矩,恪守如一,可不比常人高出一头? 蓟州城中大户不多,转眼偷了两轮,几月后,再偷几轮,大户也成了小户,时迁只好夜里卷了
如果可以以命抵命,那天台一定站满了妈妈。 “姐,咱妈这回手术要做多久?我晚上回去还得给我媳妇做饭呢。” “别急,咱妈年龄大了,医生都不敢急,咱就更不敢急。” “就是啊,姐,要是时间长我就先走了,我晚上还约了客户谈生意呢。” “你有啥大事非走不可?你忘了小时候妈咋疼你了,你个白眼狼!” 招娣的怒骂堵住了众人的嘴,手术室外又恢复了安宁,他们随着时间静静地等待。 “出来了!出来了!都醒醒!”
集市,即便在小镇,也还是热闹的。 少年面前的地上铺一张白纸,特白,闪着好纸的光芒。那是旧挂历的一页,是在集市上花一角钱买的——他自然舍不得花一角钱买,但馄饨铺的老板娘无论如何不肯白给他。 “都是去年的挂历了,你就扯一张给我,也不是什么损失。” “不是什么损失?损失大了!你看那明星,结婚了,息影了。息影,知道怎么回事吗?就是再也看不到她演的影视剧了!一册挂历上全是她一个人,有收藏价值的。扯一张
江南古镇,普通的有一口古井的小杂院,院里住了八九户普通人家。一式古老的平屋,格局多年未变,可房内的现代化摆设是愈来愈见多了。 这八九户人家中,有两户的常住人口各自为一人:单身汉郑若奎和老姑娘潘雪娥。 郑若奎就住在潘雪娥隔壁。 “你早。”他向她致意。 “出去啊?”她回话,擦身而过,脚步并不为之放慢。 多少次了,只要有人有幸看到他和她在院子里相遇,听到的就是这么几句。这种简单的缺乏温情的重复
尧登位三十年,有巨查浮于西海,查上有光,夜明昼灭,海人望其光,乍大乍小,若星月之出入矣。查常浮绕四海,十二年一周天,周而复始,名曰贯月查,亦谓挂星查。羽人栖息其上,群仙含露以漱,日月之光则如瞑矣。虞、夏之季,不复记其出没,游海之人,犹传其神伟也。 我曾在《回到文学想象力的源头》一文中写到,想象力的问题是世界观的问题,是作家不可或缺的才能,是作家得以摆脱庸常现实世界而建构一个理想文学世界的法宝,是